维尔纳·里希特站在他身边，眉头紧锁。

他那魁梧的身材，像一座坚不可摧的铁塔。

“马克西米利安，我们得到的命令只是调查，不是首接抓人。”

维尔纳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试图给狂热的同伴降温。

“这里是克虏伯，不是财政部次长的别墅。”

“调查？”

马克西米利安猛地回头，眼中燃烧着偏执的火焰。

“证据确凿！还需要调查什么？”

“执政者的意志，就是要把这些国家的叛徒连根拔起！”

他不再理会维尔纳，大手一挥。

“行动！”

GSTB队员们如狼似虎地冲向大楼。

然而，他们被挡在了旋转玻璃门前。

门口站着一排穿着考究的律师，为首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眼神锐利的老人。

“阿德勒副总指挥。”

老律师微微欠身，姿态无可挑剔。

“我的当事人，海因里希·克虏伯先生，愿意配合贵方的任何调查。”

“但他希望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进行，而不是被像对待街头流氓一样对待。”

马克西米利安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让开！”

老律师不为所动，只是将一份文件递了过来。

“这是集团与国防部签订的最新合同。”

“下个月，我们将为军队提供三万吨特种钢材，用于建造新的巡洋舰。”

“如果克虏伯先生今晚出了任何意外，我无法保证这份合同能够按时履行。”

维尔纳上前一步，接过了文件。

他粗略地扫了一眼，上面确实有国防部长的亲笔签名。

他凑到马克西米利安耳边，低声说。

“执政者也批准了这份合同。”

马克西米利安的身体僵住了。

他能感觉到身后队员们投来的目光，能感觉到对面律师团那不动声色的嘲讽。

他的拳头捏得死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那股要将一切不洁之物焚烧殆尽的狂热火焰，撞上了一堵由金钱、权力和现实利益构筑的冰冷高墙。

他可以不顾一切地冲进去，把那个叫克虏伯的肥猪抓出来。

但后果呢？

三万吨特种钢材的缺口，谁来补？

执政者的造舰计划因此延误，责任谁来负？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混合着屈辱的愤怒，涌上了他的心头。

最终，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们进去，‘拜访’一下克虏伯先生。”

维尔纳松了口气。

一行人穿过富丽堂皇的大厅，在律师的“陪同”下，走进了顶层的董事长办公室。

海因里希·克虏伯正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悠闲地品着一杯咖啡。

他看到马克西米利安，甚至还露出了一个和蔼的微笑。

“阿德勒副总指挥，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马克西米利安死死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最终，这场对峙以克虏伯集团“主动捐献”一千万马克给“新工业区”计划，并交出了一名被当做替罪羊的采购部经理而告终。

返回的卡车上，气氛压抑得可怕。

马克西米利安坐在副驾驶座上，一拳砸在仪表台上。

“耻辱！”

维尔纳默默地递给他一块硬邦邦的肉干。

“至少我们拿到了一千万。”

“这不是钱的问题！”

马克西米利安低吼着，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这是原则！是信仰！”

“我们是在向那些蛀虫妥协！”

维尔纳撕开自己的那份肉干，用力嚼着。

“有时候，要砍倒一棵大树，得先砍掉它周围的小树。”

他的声音依旧沉稳。

“执政者需要克虏伯的钢铁，现在。”

“等我们的熔炉能造出比他们更好的钢铁时，这棵大树自己就会倒下。”

马克西米利安没有再说话。

他扭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柏林的繁华在他眼中，却透着一股腐朽的气味。

他知道维尔纳说的是对的。

但他无法接受。

在他的世界里，理想的刀锋，本应斩断一切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