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鼓起勇气继续说道,“不若……让他随了九哥的姓?”
“姓陈……”陈九低声重复了一遍,目光复杂地看着小哑巴。
让他冠上陈姓,便是正式将这孩子纳入了自己的羽翼之下,承认了这份不是血亲却胜似血亲的联系。
这不仅仅是一个姓氏,几乎等于开宗祠认契仔。
良久,他缓缓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好。就让他姓陈。”
他转向林怀舟,脸上露出一丝歉意和郑重:“只是这孩子大名未取,表字也无。林先生是读书人,见识广博,这取名字的事,还要劳烦你费心。”
林怀舟闻言,脸上泛起柔和的光彩。她沉吟片刻,看着墙角那个安静写字的孩子,轻声道:“我看这孩子虽历经磨难,眼神却清澈,性子也坚韧。不如,取一个‘安’字?一则祈望他此生平安顺遂,二则也盼咱们这渔寮能长治久安,让所有兄弟都能有个安稳日子。”
“陈安……”陈九咀嚼着这个名字,点了点头,“安乐茶饭,平安喜乐,好!就叫陈安。”
这个名字普普通通,却也正合陈九的心意,他不愿意哑巴成日舞刀弄枪,以后再跟血恨沾边。踏踏实实过好日子,也不负这个名字的期待。
他喊过来哑巴,给他重复了几遍这个名字。
哑巴听懂了,猛地抬起头,独眼亮晶晶地看着陈九和林怀舟,手里的炭笔滚落在地都未察觉。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几声模糊的“啊啊”声,小手激动地比划着,似是想表达什么。
陈九走过去,蹲下身,用粗糙的手掌摸了摸他的头:“以后,你就叫陈安了。”
小哑巴……不,陈安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眶瞬间红了,却没有掉泪,只是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用手指在地上歪歪扭扭、却又无比认真地写下了两个字:
陈安
“等过几日,”陈九站起身,望向窗外议事堂的方向,那里己经接近完工,只剩下一些收尾的活计。
“议事堂落成那日,咱们烧黄纸,放炮仗,好好庆祝渔寮落成。到时也给陈安办个简单的认宗仪式,请梁伯做个见证,把他正式挂在新会陈氏名下,也算让他在这金山,认祖归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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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业结束,却也轮不得休息。
林怀舟坐在炼油房的角落,面前摊开的是渔寮草创的账本。上面用笔记着每日的鱼获量、木料采买、粮食消耗。
她素手执笔,将这些混乱的数字一一誊抄整理,眉头微蹙。屋外是震天的号子和木材撞击声,间或夹杂着王崇和练兵的暴喝,吵得她有些心烦。
可当她抬眼望去,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个指挥着众人干活的身影上。′顽¨本`鉮/占* ,哽`鑫_罪.筷\
陈九脱了外衣,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布衫,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结实黝黑的小臂。他正蹲在地上,和老木匠阿炳叔比划着什么,手指在泥地上勾勒出房屋的轮廓,语气虽然急促,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他似乎永远有用不完的精力,前一刻还在和梁伯商议巡逻布防,下一刻又出现在伐木的队伍里,甚至亲自抡起斧头劈砍最硬的木料。他身上的伤疤在阳光下若隐若现,那是她初见时便暗自心惊的印记。
林怀舟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纸上“陈九”两个字。
在广州府的家中,她见惯了锦衣玉食、吟诗作赋的才子,也见识过手握权柄、威严冷漠的长辈。
可那些人,与眼前这个在泥泞和鱼腥中打滚,却硬生生撑起数百口人生计的男人相比,竟显得如此苍白遥远。
她想起那夜,阿昌叔半是强迫半是好心地将她从贼人手中“救”下,安置在这荒僻之地。起初她心中满是惶恐与不安,甚至暗自戒备。
可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她看到的是一个寡言少语,却将所有责任扛在肩上的领头人。
他会因为一筐鱼的分配露出冷硬的表情,也会在夜里独自坐在礁石上,望着故乡的方向沉默良久。
他会在饭桌上把最大块的鱼肉夹给受伤的兄弟,也会在小哑巴和陈丁香打闹时,露出难得的、带着几分笨拙的笑容。
这种粗粝的温柔,是她从未在那些沉迷声色犬马,流连烟花酒巷、赌博场所的男子身上见过的。
广州府的少爷,外面的饥荒战乱与他们无关,住在红砖洋楼中,一杯红茶、一个壁炉、一堆女人…..
她的心湖被投下了一颗石子,漾开圈圈涟漪,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她甩了甩头,试图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