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
她小心翼翼托起他的脸。
一手握住那剪子的刀把,两指捏住薄刃。
手中的刀锋几乎是贴着魏弃的脸颊划过——她自觉用的力气已足够小心,唯恐碰疼了他。却仍是在刀刃划过的瞬间,依稀听得一声牙关轻碰的脆响。
还来不及反应那是什么动静,已然被魏弃猛地反手捉住手腕。
“……!”
犹若铁钳一般。
被利刃齐根刮下的毛发飘落在地,他死死卡住她的手,不许她再进一步。沉沉想过他会抗拒,但没料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只觉无声之间,那种熟悉的丶令人背后发毛的视线似又落在她的身上。
“殿丶殿下。”
冷静下来的第一时间,却如旧冲他挤出一抹微笑,她轻声问:“是不是弄疼你了?”
“……”
魏弃没有说话。
但那几乎要将她手腕捏碎的力气,显然已代替他作了回答。
沉沉试着挣了几下,对方依旧纹丝不动,她心说给你收拾出个人样,竟还惹出你这么大脾气——你是铁了心要做个怪物不成?
又想到自己这几日一直在外奔波,魏弃却不晓得在闹什么情绪,从到了泰州城丶安顿下来的第一天起,就像个闷葫芦似的窝在角落里装死。
昨日要不是自己回来得及时,真让人看到了他的样子,恐怕又会是怎样一场收不了场的闹剧。僵持片刻,心下一时也来了气。
末了,竟不知哪来的勇气,短暂的僵持过后,忽的咬牙用力。
她生生将自己已然通红的手腕从魏弃手中“拔”出,另一只手,却依旧执着地丶固定住他的脸。
从跪坐到半直起身,几乎把他整个人抵在茅屋墙上,手上的薄刃又一次贴近他脸颊——
这一次,一刀下去。
仿佛吃痛丶仿佛不满。
喉结不住上下滚动着,自他口中发出囫囵的低吼。
右手一瞬高高扬起。
“……!”
沉沉脸上强装冷静,继续“下刀”,心口却诚实地狂跳着。
那闪着森冷寒光的利爪就在背后丶只要顷刻之间,便能穿过她的胸膛。她知道自己在赌,在冒险。
可若此刻停下,便意味着向他认输——不知怎的,面对眼前的魏弃,她总是忍不住想起从前与小堂弟一同养在院子里的狸奴。
在她眼里,动物的行为往往直白得无需去猜,归根结底,无非是“你进我退,你退我便得寸进尺”。
所以,越是怕它,越是被它戏弄似的欺负,不是今个儿挠你一下,便是明天躲在某处不让你找见。
可倘若你真的什么都不怕,不理睬它。
它反倒对你无可奈何,甚至主动地贴上来要你摸它肚皮——
“……”
这诡异的联想,令她一瞬嘴角抽抽。
然而,深呼吸着,眼角馀光再瞥过去时,却见魏弃的手不知何时丶竟真的蔫蔫落下。
指尖深嵌入两人身下的草铺中,默许了她的为所欲为。
原本被密结的毛发覆盖住的脸,很快,彻底露出了原本白净的真容。
犹若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面庞,毫无血色,美丽却亦透着莫名的妖邪。
幽黑的双眼没有瞳仁,大到近裂的眼眶中,仿佛盛着黑暗无尽的深海。沉沉看得呼吸一滞,下意识擡手丶想要遮住那双眼——
恰逢此时,屋外却突然响起有规律的叩门声。
......
沉沉起初以为是哪个邻居又在隔门听动静,嫌弃他们太晚不睡。
毕竟这窝棚一座连着一座,单凭茅草隔音,作用将近于无。
平日里,若睡得晚,她甚至连“左邻右舍”的呼噜声也听得一清二楚。
可眼下屋里狼藉还未收拾,哪能开门?忙起身吹熄了灯,又装出睡意沉沉的鼻音,她拉长声音丶冲门外问道:“……谁?”
无人应声。
门外那不速之客,只仍是一下又一下地丶有规律地轻叩着门。
仿佛她不开门,便要将这门敲到天荒地老去。沉沉被烦得无法,又怕这敲门声反而惊动旁人,只好在黑暗中对魏弃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蹑手蹑脚地起身。
把手中的绣花剪背手藏在身后,她打开门——准确来说,是将那薄薄一扇聊胜于无的木门,轻拉开一条缝隙。
透过那“一线天”,她瞄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