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丶安静提灯而立的女人。
月色之下,依稀可辨那女子一身白衣,身量纤细,挽着寻常的妇人发髻。
面庞清秀,却并不张扬美丽,而透着一股娴静温婉之美。
“我没看错,果真是姑娘你。”女人低声道。
果真?
沉沉却听得一头雾水,心说你大半夜来敲别人家的门,只是为了确认住在这的是谁?
越想越诡异,话语中,便不由带上几分怀疑:“不知夫人是……?”
“姑娘忘了,前几日我们曾见过的。”
女人被她肆无忌惮地打量,却也不恼。
反倒微微一笑,复又温声提醒她道:“姑娘说,自己本是江都人士,如今家中相公身患奇病,四处求医而不得,只求能够落叶归根。”
“无奈,没有路引丶寸步难行。经人介绍找来,想寻我家人帮个小忙……”
这么三言两语一点拨。
沉沉这才反应过来丶确有这么一桩事:
只是当时她被人介绍找去那张府,当家的老夫人却是个极难缠的角色:据说家里世代做那河运生意,虽不算富贾一方,可也略有薄财。
起初那中间人说,张家大郎答应,只要她一百两银子,便将她“夫妻”二人藏在货物中偷渡关津,一路南下。她欣然答应。
可等真的上门一问,那张家老夫人从她嘴里套了话丶算准了她没有路引,任人宰割也无法还口,却突然狮子大开口,要她一百两黄金。
真当天上会下金子不成!
沉沉只觉这老妇人不可理喻,登时扭头便走。
谁知,才刚走到院里,又忽然被人叫住。
她原地找了半天丶也没找到声音从何而来,直到对方提醒着她擡头一看,才发觉说话的女孩竟在树梢上坐着。
那女孩瞧着不过八九岁,生得粉面桃腮,颇是可爱,穿着打扮不俗,一看便知是家里娇惯的孩子——无奈沉沉对这家人实在没什么好感。
见女孩似乎有意捉弄,也懒得再搭理。
【诶,你等等丶等等。】
女孩却仍是锲而不舍地叫住她,叠声问:【我听你刚才和老毒婆说,要去江都?】
【……】
【你是江都人?】
女孩笑道:【不说话就当你是了……你可真傻。怎么都不多打听打听丶就上门来找这老毒婆?她最讨厌江都人。谁让我娘就是从江都来的呢?】
【对了,你长什么样子,是不是也矮矮瘦瘦,身无三两肉……没福气,扁屁股,胯窄窄,不好生养?】
【你会不会说江都话?怎么听你说话,不像江都人?你的官话怎么没有口音?】
沉沉:【……】
素不相识你怎么还骂起人来了!
何况我就在这,长什么样你看不见么?
分明是个漂亮可人的小姑娘,却一口一个“老毒婆”叫得欢,说话更是夹枪带棒,阴阳怪气。
沉沉还在疑惑这小姑娘究竟是什么人,一再找她搭话又意欲何为,不由停下脚步。
正欲开口打听,忽听有人厉声喝止:【娇娇,住口。】
那声音远远传来。
名唤“娇娇”的小姑娘听见动静,顿时拉下一张俏脸,不再吭声。
而沉沉循声望去,只见一妇人自廊下款款走来。
两人寒暄一番,报上家门,才知同是江都人士,一时间,当真是老乡见老乡,有说不完的话。
那张夫人听闻她的难处,思忖片刻,答应她帮忙在家婆面前“美言几句”,说是若有消息,到时再来通知她。
沉沉只当这是客气说法,谁曾想回音来得这样快。
这张夫人竟还为她亲自跑上这么一趟,当下忙打开门丶要将人迎进屋中坐下说话。
“不必了,”张夫人却冲她摇了摇头,“实不相瞒,我今日来,其实也是有事相求。姑娘南下之事,我已命人帮你打点妥当,但有一事,还请姑娘……”
请姑娘什么?
后头的话,沉沉已听不进去,只目光定在张夫人颈边,渐渐白了脸。
而张夫人似也注意到她神情有异,话音渐慢下来,直至彻底沉默。
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之中。
两个女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
沉沉心口狂跳,右手悄然摸向门闩。
“……你果然不一般。”
张夫人却只忽然擡手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