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只剩下卡尔和马克西米利安。

“一个纯粹的人，送出的一份纯粹的感谢。”

卡尔的声音从窗边飘来，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在这个充满谎言、背叛与算计的世界里，这种东西，比黄金更罕见。”

马克西米利安低着头，没有接话。

“收好它吧。”

卡尔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却看不出是赞许还是嘲讽。

“就当是，为这趟旅途留下一个铭记多年的纪念品。”

……

第二天清晨。

一架通体银灰色的容克F13型运输机，在晨曦的微光中划破天际，向着西方飞去。

机舱内，引擎的轰鸣声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约翰娜在闭目养神。

维尔纳在擦拭他的配枪。

卡尔正在阅读一份从柏林紧急发来的加密电报。

马克西米利安靠在舷窗边，看着下方迅速缩小的城市轮廓，以及那条蜿蜒如带的江水。

他的视线没有焦点。

思绪也早己飘远。

他想起了那片冰冷的湖水，想起了那个女孩在岸边瑟瑟发抖，却依旧努力挤出微笑的样子。

想起了那个靛蓝色的荷包，和他从未感受过的那种柔软触感。

这些画面，像是一些不该存在的杂色，闯入了他那只有黑、白、红三色的世界里。

他无法驱逐它们。

也无法定义它们。

飞机穿过云层，下方的大地彻底消失在视野中。

眼前只剩下一片茫茫的、无边无际的云海。

马克西米利安的手指，隔着挺括的军装布料，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胸口内袋里那个小小的、不规则的凸起。

它在那里。

安静地，固执地。

提醒着他，在那个宏伟的、由钢铁与鲜血铸就的未来到来之前，他曾偶然触碰过一个完全不同的、温暖而柔软的世界。

然后，亲手将它抛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