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风陵渡不过数日,天地间的气息便彻底换了一副面孔。¢卡+卡-小?说·网` _首^发+
干爽的尘土气味被驱逐得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无孔不入的潮湿水汽,裹挟着一股草木腐烂后特有的腥甜。
天光都被一层无形又湿漉漉的纱布蒙住,晦暗不明。
云梦大泽。
队伍己行至它的边缘。
马车内,气氛却与外界的阴沉截然相反。
玉麟正踮着小脚,手里捏着一朵刚摘的鹅黄色野花,全神贯注地往白昭那一头惹眼的银发上比划。
“昭昭哥哥,别动呀,马上就好。”
白昭浑身都僵着,眉头拧成一个小小的疙瘩,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好丑。”
他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像被钉住一般,纹丝不动。
他任由那只软乎乎的小手,在他头顶上进行着某种神圣又幼稚的仪式。
终于,小黄花被稳稳地插在了他的发间。
玉麟心满意足地退后一步,拍了拍小手,一双琉璃眼弯成了甜甜的月牙。
“才不丑!”
“昭昭哥哥戴花花,是天底下最好看的!”
一句话,让白昭的耳根“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他猛地扭过头,狼狈地避开玉麟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嘴里小声抱怨。
“到处都湿漉漉的,难受。*天<=(禧?¥小%$说*1ˉ网·^ ?*最\a-新^_章′`节¤?更μ新??¨快,¨ˉ”
他乃庚金之体,天性喜燥恶湿。
这片天地的水汽像无数看不见的黏腻触手,让他浑身不自在,连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将要生锈的烦闷。
玉麟却没有察觉到他的不适,她好奇地趴在车窗边,看着窗外浑浊的水道。
“裴裴你看!有鱼鱼!”
她兴奋地朝着另一辆马车上的裴听云挥舞小手。
裴听云策马靠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串浑浊的水泡迅速破裂,水面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他轻轻“嗯”了一声。
玉麟又转回头,对着水面奶声奶气地自言自语。
“鱼鱼在吐泡泡,它们好开心哦。”
白昭撇了撇嘴,没吭声。
身体却不着痕迹地往玉麟身边挪了寸许。
那双金色的竖瞳,警惕地扫视着窗外那片幽绿色的、暗藏杀机的水域。
被玉麟抱在怀里的凤凰蛋,此刻有了异动。
浓重的水汽像是对神火的公然挑衅,蛋壳上流光溢彩的火焰纹路黯淡了许多。
晏瓷从蛋里传出的意识,也带上了被冒犯后的阴郁与烦躁。
仿佛这片水泽的源头,沉睡着与他同根同源却又截然相反的存在。`鸿,特¨小_说/网· ¢无*错/内^容/
那个存在,正用一种沉默而傲慢的方式,窥探着他这只落魄的神鸟。
玉麟对此适应良好,就连赖在她香囊里的玄冥也在这种气候下闲适得很。
车队最终在泽边唯一的集镇,“泽口镇”停下。
镇子不大,建筑古朴,多用坚硬的石料与防水的油木建成。
家家户户的屋檐下,都悬挂着一串串造型奇特的黑色石雕。
那石雕的模样,似龟非龟,似蛇非蛇,透着一股古老而蛮荒的气息。
景瑜早己派人在镇上最好的客栈定下房间,他看着窗外那些石雕,摇着折扇,若有所思。
“蛇首龟身,负山镇水。”
他看向裴听云,轻声道:“这图腾,与古籍中对神兽玄武的描述,倒是有七八分相似。”
店小二端着茶水进来,听到这话,脸色一变,立刻一脸敬畏地压低了声音。
“几位客官可小声些。”
店小二把茶水放下的动作都轻了三分,神色敬畏地朝窗外瞥了一眼。
“那可是镇着这片‘无底潭’的水神老爷,脾气大着呢。咱们这镇子,入夜连大声说话的都没有,就怕惊扰了他老人家。”
“哦?水神?”景瑜饶有兴致地追问。
“是啊,”
店小二将茶盘放下,又忍不住朝窗外拜了拜,“我们能在这地方活下来,全靠水神老爷庇佑。谁要是敢闯进泽子深处,打扰他老人家清修,那就别想活着出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沈放从门外疾步而入,神情凝重。
他没有理会店小二,首接走到裴听云身边,躬身低语。
“大人,镇后抛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