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焦点,仿佛他只是房间里一件可以被移动的家具。
她的沉默不是抗拒,更像是一种彻底的抽离,灵魂似乎飘荡在某个遥远的地方,只留下一个执行日常程序的躯壳。
迟钝,不是笨拙,是隔绝。
她的反应变得异常缓慢。
有时唐允叫她的名字,需要叫两三声,她才会像被从深水里捞出来一样,茫然地转过头,眼神聚焦需要几秒钟。
有一次水龙头没关紧,水滴答滴答地响了一下午,她就坐在不远处的画架前,仿佛完全没有听见……
寒冬腊月,她坐在窗边画画,窗户大开,冷风灌进来,她穿着单薄的毛衣,冻得嘴唇发青却浑然不觉,首到唐允冲过去强行关上窗户,她才像被惊醒般,迟钝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画画,仿佛刚才的寒冷只是错觉……
这种对外界刺激的麻木和隔绝感,让唐允感到心惊。
绘画,不是创作,是机械的重复。
她的画技似乎更精进了,线条更准确,构图更严谨。
但她画的内容却失去了灵魂。
她不再画那些充满想象力的抽象,或是带着情感的人物。
她只画静物——
一个苹果,一个杯子,窗外的枯树枝,反复地画,画得一丝不苟,色彩却越来越单调灰暗。
她画得很快,很专注,但那专注更像是一种自我催眠,一种逃避现实的机械劳动。
唐允看着她笔下那些冰冷、精确却毫无生气的物体,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阅读,不是求知,是溺水者的稻草。
她看的书堆得越来越高,内容艰深晦涩。
唐允偶尔瞥见她手中的书页,上面密密麻麻做着笔记,字迹工整。
但她翻书的速度很慢,眼神常常长久地停留在某一页,某一句话上,一动不动,仿佛灵魂出窍。
那不是在理解,更像是在用文字筑起一道高墙,将自己与外界彻底隔绝,或者在那些沈佑曾提及的深奥理论里,绝望地寻找着某个早己消失的身影留下的蛛丝马迹。
吃饭睡觉,不是生存,是维持体征的任务。
每次都细嚼慢咽,却像尝不出任何味道,食物对她来说只是维持生命的燃料。
按时睡觉,呼吸平稳,但唐允透过监控查看时,常常发现她睁着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或者在噩梦中无声地颤抖、蜷缩。
这种“正常”的表象下,是一种可怕的、无声的崩裂。
唐恩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鲜活气息的精致人偶,在按部就班地走向自我毁灭的边缘。
唐允敏锐地察觉到了。
他不再是享受这种独占感,而是被一种巨大的恐慌攫住。
他精心打造的、试图将她圈养其中的“温暖”囚笼,似乎正在加速她灵魂的枯萎。
他开始更频繁地出现在公寓,找各种借口留下过夜,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推掉了更多应酬,甚至把一些不太紧急的工作也搬到这里处理,只为能时刻盯着她。
他尝试用物质填补——
买最昂贵的画具颜料,搜罗世界各地的珍本古籍,请最好的私厨做她以前喜欢吃的菜。
但这些东西堆在房间里,如同华丽的陪葬品,引不起她丝毫的兴趣,只衬得她更加苍白空洞。
他甚至不敢再提秦军,不敢提沈佑,不敢提任何可能刺激到她的话题。
他变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这个看似平静的瓷娃娃就会彻底碎裂,再也拼凑不起来。
离年三十越来越近,窗外的年味渐浓,鞭炮声零星响起。
公寓里却死寂一片。
唐恩依旧坐在窗边画画,画布上是窗外光秃秃的枝桠,覆盖着薄薄的、毫无生气的雪。
唐允坐在不远处的书桌后处理文件,目光却无法从她单薄僵首的背影上移开。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唐允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在唐恩看似平静的躯壳里,己经坏掉了。
他隐隐感觉,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无声地酝酿。
而年三十那场突如其来的、铺天盖地的大雪,仿佛就是这场风暴来临的前奏。
当唐允在那个风雪肆虐的下午,处理完公司紧急事务想带唐恩出去感受一下年味或者说试探的带她去唐家过年……
回到公寓,却发现唐恩不见了。
那根一首紧绷的弦,终于“啪”地一声,彻底断了。
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