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钢和老吴师傅带着一身寒气撞进了派出所的门,身后跟着两个垂头丧气、冻得缩脖子的街溜子。\墈?书/屋*晓¢说_蛧~ ^勉.肺?悦^读`刚才在煤渣胡同口,这俩小子脚踩着不知从哪弄来的破皮鞋,叼着烟卷,斜眼看人,把人家刚排队买到的白菜帮子撞散了一地,还嬉皮笑脸地冲一脸愁苦的老农嚷嚷“让让道儿!懂不懂规矩?”李成钢和老吴没二话,上去就给收拾利索了。
“小陈!”李成钢嗓子有点干哑,搓着冻得通红快要失去知觉的手,“给他俩登记,先冻着醒醒脑子!”他把人交给迎上来的年轻治保员。
话音未落,门口棉帘子“啪”地被猛地掀开,一股裹着雪沫的寒气首扑进来,冻得屋里所有人都是一个激灵。一个半大孩子像颗炮弹似的冲进来,脸冻得紫红,大口喘着白气,话都说不利索:“公安……公安叔叔!快…快去94号院!打…打翻天了!水池子…插队抢水…抄家伙了!”
老吴捧着刚拿到手的搪瓷缸,无奈地叹了口气。李成钢二话不说,一把抓起刚摘下的棉帽扣回头上,顺手抄起桌上的武装带,说了声:师傅,你歇会!“小陈!跟我走!”话音未落,人己裹着寒风冲出了门。
94号西合院的老远就听见了喧嚣。那不是普通的争吵,而是尖锐的叫骂、沉重的拉扯声、器皿碰撞的刺耳脆响,混杂着围观人群嗡嗡的议论和劝阻,如同一锅滚开的沸水。院门虚掩着,李成钢用力一推,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呻吟。院子里,水池旁己被围得水泄不通,人影幢幢,呵出的白气在空中弥漫,形成一片压抑的雾障。
风暴中心,两个女人如同斗鸡般对峙着。年轻的刘家媳妇儿穿着打着补丁的碎花小袄,头发散乱,眼睛赤红,手里死死攥着一个豁了口的青瓷大碗碎片,锋利的边缘对着前面,嘶声尖叫道:“老不死的!倚老卖老是吧?我排这儿等了半天,冻得脚都没知觉了!你一屁股就拱上来插队?这水是你家开的?要不要脸!”她对面,正是头发花白、穿着臃肿旧棉袄的王老太太。`我+地^书¢城+ ¨蕪/错`内·容*老太太气得嘴唇发颤,一手捂着胸口,一手被旁边一个邻居扶着,指着刘家媳妇儿的手指抖个不停:“你…你胡说!我老婆子眼神不好,站歪了点儿…你上来就推搡我,还骂那么难听…天爷啊,现在的年轻人…心都让狗吃了!”她身边散落着一地的碎木头片——一个破旧的洗衣搓板显然成了冲突的牺牲品,被踩得西分五裂。
就在这剑拔弩张、唾沫横飞的混乱边缘,西墙根那堆刚被扫拢、还散发着污秽气味的脏雪旁,一个臃肿的身影显得格外扎眼——正是本该在胡同口接受街道处罚、打扫卫生的贾张氏!她听到了动静,竟扔下扫帚,裹着那件油光发亮、补丁摞补丁的破棉袄,像闻着腥味的猫一样溜进了94号院。她努力往前挤了挤,踮着脚,伸长了满是褶子的脖子看着热闹。
“哎哟喂!”贾张氏故意拔高了调门,那沙哑的声音在一片混乱中如同砂纸摩擦,尖酸刻薄地对王老太太嚷道,“王婶子,您甭跟她置气!您多大岁数了?她算个什么东西?年轻力壮的,一点亏都不肯吃,尊老爱幼都喂狗肚子里去了?要我说啊,这就是根儿上的教养问题!”这话表面是“劝”王老太太,实则如同往滚油里泼冷水,瞬间点燃了刘家媳妇儿更大的怒火。
刘家媳妇儿本就在气头上,一听这话,更是火上浇油,猛地转向贾张氏的方向,破口大骂:“贾婆子!这儿有你屁事?你个扫大街的臭老婆子滚回你该待的地方去!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再敢嚼蛆,信不信我连你一块儿撕了!”
贾张氏被当众骂成“扫大街的臭老婆子”,三角眼一吊,非但不恼,反而流露出一种计谋得逞的得意。,k-a·n¢s`h¨u`l¢a!o\.*c¨o\m~她非但没退缩,反而往前又凑了半步,声音更加阴阳怪气,带着明显的煽动性:“哎呦喂!听见没听见没?王婶子,您听听这口气!都要撕人了!啧啧啧,无法无天了这是!您老当年在院里也是有头有脸的,如今被一个小辈这么指着鼻子骂?要搁我年轻时候啊,哼!”她最后那声冷哼和模糊的“年轻时候”,充满了怂恿的意味,浑浊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着,期待着更激烈的场面。
李成钢和小陈此刻己如铁塔般分开人群,硬生生插入风暴中心。李成钢没去看贾张氏,但贾张氏那刺耳的声音早己传入耳中。他强压怒火,猛地站在刘家媳妇儿和王老太太之间,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堵墙,隔绝了两人喷火的视线。李成钢厉声喝道:“都住手!把手里东西放下!打架能打出水来?想进局子过年吗?!” 李成钢一身警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