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一点带回来的腌雪里蕻进去就算完事。冰冷的铁锅放在刚刚有点热乎气的炉子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就在锅里的水刚开始冒起细小的气泡,棒子面还没下锅的当口,前院传来了清晰的、带着疲惫感的脚步声和说话声。许大茂耳朵尖,立刻听出是易中海和贾东旭下班回来的动静。他心头一动,想起了什么,胡乱往炉子里又添了一块碎煤,顾不上洗手,撩开门帘就快步走了出去。
中院空地上,易中海穿着他那件洗得发白的深蓝色工装棉袄,背着手,眉头习惯性地蹙着,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威严。贾东旭跟在他师父身后半步,耷拉着脑袋,一幅无精打采的样子,脸色在晦暗的光线下显得灰败而疲惫,身上的旧夹袄似乎裹不住他瑟缩的肩胛骨。
两人正要各回各家。
“一大爷!东旭哥!”许大茂的声音响起,带着点刻意拔高的调子,打破了院落的沉寂。他几步就蹿到了贾东旭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易中海和贾东旭都停下脚步,诧异地看向他。
许大茂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脸上挤出一个混杂着同情和几分看好戏意味的表情,对着贾东旭说道:“东旭哥,差点忘了。今儿在乡下放完电影,你们老家那边托我给你捎个话儿。”
贾东旭本来就疲惫不堪的脸上瞬间浮现出茫然和一丝警惕:“捎话?谁捎的?”
“还能有谁?”许大茂嘴角撇了撇,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你妈,贾大妈呗!在乡下老家…待不住了!火急火燎地,催你赶紧去接她回来!”他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贾东旭陡然变得惨白的脸,接着补充道,语速放慢,带着点残忍的清晰,“哦,对了,那边生产队干部特意交代了,”许大茂模仿着一种公事公办的腔调,“让你去的时候,记得带上粮食去!口粮!说是你妈在人家那儿这段日子,活计干得少,嘴巴可一点没委屈着,光吃不动弹。这还不算……”他往前凑近一步,声音压低了几分,却更清晰地送入贾东旭耳中,“说是手脚还不大干净,偷拿了食堂的饭食!被当场逮着了!队里领导说了,要么按规矩折算粮食赔偿集体损失,要么就等着公社处理!让你看着办!”
话音落地,许大茂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也不看贾东旭的反应,肩膀一耸,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嘴里甚至还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儿,双手插在裤兜里,晃悠着就回了后院自家那扇透着微弱火光的小门,“砰”地一声轻响,把门关上了。
中院里只剩下易中海和贾东旭两个人。
那扇门关上的声音,如同一个信号。
贾东旭整个人猛地一震,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一片空白,只剩下许大茂那几句刻薄清晰的话在脑海里疯狂地来回冲撞震荡:
“催你赶紧去接…”
“记得带上粮食…”
“活计干得少,光吃不动弹…”
“偷拿了食堂的饭食!被当场逮着…”
“赔偿集体损失!公社处理…”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钉,狠狠楔进他的太阳穴。
“妈…妈她怎么能……”贾东旭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喃喃自语。他猛地扭头看向易中海,那张在暮色中愈发显得灰暗的脸上,只剩哀求,连声音都变了调,尖利而颤抖:“师父!师父!我……我……” 他张着嘴,后面的话却像冻结的冰凌,碎裂在冰冷的空气中,只剩下急促而粗重的喘息。
易中海那张向来沉稳、甚至有些古板的方脸,紧锁着两道浓黑如刷的眉毛。贾张氏!又是贾张氏!这个好吃懒做、眼皮子浅薄的老婆子,简首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才到乡下消停几天?就捅出这种丢人现眼、还要搭上粮食的大篓子!一股邪火首冲易中海的天灵盖,烧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他真想指着贾东旭的鼻子痛骂一顿,骂他有个混账娘!
然而,目光触及贾东旭那张惨白如纸的脸,易中海深深吸了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让那寒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烦躁。他抬起手,重重地拍在贾东旭的肩膀上,声音刻意放缓:“东旭!慌什么!先别自己吓自己!许大茂那小子嘴里跑火车,未必就是全貌!”这话连他自己都觉得没什么说服力,许大茂虽然嘴损,但这种事情上,他还没胆子敢瞎掰。“眼下最要紧的是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明天!明天一早,我跟你去趟厂里请假!请了假,师父陪你走一趟乡下!看看到底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