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眼老汉的儿子就是死在南京的，此刻他正抱着炸药包蹲在断墙后，另一只好眼睛死死盯着逼近的日军。

“等他们再靠近点！”负责指挥的老兵低声说，手里的手榴弹己经拧开了保险。

老汉没说话，只是把怀里的户籍册又往棉袄里塞了塞，那上面还留着儿子的名字。

当日军的钢盔顶到断墙根时，他突然站起来，像年轻时在田里扛稻子那样把炸药包举过头顶，嘶吼着冲了出去。

“爹！”人群里突然冲出个青年，正是那个举着镰刀入伍的铁匠。

他没去拉老汉，而是抓起旁边的迫击炮炮弹，徒手塞进了炮膛。

没有炮架，他就抱着炮管对准日军，用手狠狠一敲撞针——炮弹呼啸着在日军队列里炸开，气浪把他掀出去老远，脸上却还带着笑。

望远镜里的这一幕让宋卫国眼眶发烫。

他对着电台喊：“让周明轩打掉日军的掷弹筒！给迫击炮班送弹药！”

瘦西湖的画舫里，周明轩正调整着98k的瞄准镜。

日军的掷弹筒手躲在城楼的阴影里，正准备向新兵阵地发射榴弹。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轻轻扣动扳机，子弹穿过晨雾，精准地打在掷弹筒的底座上。

那名日军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自己的武器炸成了碎片。

“打得好！”旁边的新兵兴奋地拍手，却被周明轩按住：“别乱动，第二个目标来了。”

他重新瞄准，这次的目标是城楼上的通讯兵，那家伙正举着信号旗比划，试图调动预备队。

枪响时，信号旗和手臂一起掉了下来，城楼上的日军瞬间陷入混乱。

战斗进行到正午时，南门的城墙被撕开了一道二十米宽的缺口。

李铁柱的坦克营顺着缺口冲了进去，履带碾过日军的掩体，将沙袋和尸体一起推平。

一个坦克兵从舱口探出头，手里举着缴获的太阳旗，突然被城楼上的冷枪打中，身体软软地垂下来，鲜血顺着坦克装甲往下淌，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溪流。

“给老子轰了那城楼！”李铁柱红着眼下令，“虎啸号”的主炮立刻转向，城楼的飞檐在爆炸声中轰然倒塌，躲在里面的日军参谋官们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城内的巷战更加残酷。

日军依托民房构筑工事，用手榴弹和燃烧瓶阻挡进攻。

周少校带着新兵们逐屋清理，栓柱端着步枪踹开一扇木门，里面突然冲出个端着刺刀的日军，他下意识地扣动扳机，子弹打穿了对方的胸膛，却也被日军的刺刀划破了胳膊。

“学着点！”周少校一脚踹开日军的尸体，指着地上的弹壳说，“近距离射击要打胸口，别学那些愣头青瞄脑袋。”

他帮栓柱包扎伤口时，发现这青年的步枪上还刻着字，是用指甲划的“家”字，旁边歪歪扭扭地跟着个“国”字。

王二丫的医疗队己经推进到市中心。

她们把教堂改成临时救护所，圣像前的长桌上摆满了伤员，有断了腿的老兵，有被烧伤的学生兵，还有那个瞎眼老汉——他没死，只是炸断了一条胳膊，此刻正用另一只手摸着怀里的户籍册，嘴里反复念叨着儿子的名字。

“水……”一个重伤员呻吟着，王二丫赶紧递过水壶，却发现对方的胸前别着金陵大学的校徽。

她突然想起三个月前，这人还在课堂上教她德语，现在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周教授他……”王二丫的声音发颤。

“别管我……”周少校的呼吸越来越弱，手指却指向城墙的方向，“让新兵们……别停下……”

他的话没说完，教堂外突然传来欢呼声。

王二丫冲到门口，看见李铁柱的坦克正碾过日军指挥部的旗杆，那面“武运长久”的锦旗被履带绞成了碎片，红色的绸缎混着泥土贴在地上，像一摊凝固的血。

松井中将在最后时刻切腹自尽。

他的指挥刀插在腹部，面前还摆着未发出的电报，上面写着“全军玉碎”。

但他没看到，那些所谓的“玉碎”士兵里，有一半是被新兵们俘虏的，他们举着双手蹲在地上，军靴上的马刺早就被泥土磨掉了光泽。

黄昏时，枪声渐渐稀疏。

宋卫国走进扬州城，脚下的石板路还在发烫，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却隐约能闻到一丝熟悉的桂花香——那是从一户人家的断壁残垣里飘出来的，几株桂花树在战火中幸存下来，细碎的黄花落在瓦砾上，像撒了把星星。

周明轩的狙击小组正坐在画舫里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