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狗,记住你的话!否则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周瘸子被反剪着双手押走,却猛地回头,赤红的眼睛死死钉在王安平身上,嘶哑的吼声在山谷里激起回响,充满了绝望的警告和不甘。~微_趣-晓*说¢ *蕪\错!内\容·
王安平心头一紧,迎着那目光,郑重地提高了声音:“周叔,您放心!我王安平对伟人保证,一定把草儿两姐妹照顾好!有我一口吃的,就绝饿不着她们!”
看着周瘸子被推搡着、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昏暗的山林小径尽头,王安平这才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胸腔里那股沉甸甸的压抑和复杂情绪都吐出来。
周瘸子最后话语里的那份深切的委屈和不甘,他听得真切。人生就是如此,一步错,步步错。
有些选择,看似是被逼无奈,可一旦踏上了那条道,便再难回头。
他相信周瘸子或许曾是个好人,是被时局或命运推到了悬崖边上。但现实冰冷,没有“如果”。
“小同志,天快黑了,山里危险,赶紧下山去!”年长的军人同志(老班长)临走前,不放心地再次叮嘱。
“我知道,这就走。”王安平连忙应道,随即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赶紧上前一步,“对了,军人同志,我……我还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你说。”
“就是周瘸子……他有两个闺女,都还小,根本不知道她们爹干的是这个。现在出了这事,她们娘……估计是指望不上了。您看,”王安平斟酌着措辞,带着小心翼翼的恳切,“能不能……让两个孩子写个声明啥的,跟周瘸子脱离父女关系?或者……组织上能不能出个文件证明一下?毕竟孩子是无辜的,这出身……往后太压人了。”
他想到了未来可能的风暴,提前铺路的念头无比强烈。′丸^本*榊-戦, ?免?沸^越+犊′这年月,登报、写声明脱离关系以求自保的,并非没有先例。
军人同志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王安平一眼,眼神里带着些微的赞许和了然,他温和地笑了笑:“小同志,心肠不错,考虑得也长远。不过你这个问题呢,我们党是有政策、有办法的。他子女年幼,且确实不知情、未参与,那么她们本身,就还是我们共和国的公民,享有宪法赋予的公民权利。该有的医疗、教育、参加生产劳动的机会,都一样会有。
当然,”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了些,“像参军、进入重要政府部门工作这些,审查上肯定会有影响。组织上考虑到这种特殊情况,通常会建议家属带孩子离开原籍,换个没人认识的新地方生活,重新开始,这样对孩子成长更好。”
王安平听完,心头一块石头稍稍落地,连忙“哦”了一声,追问道:“是嘛?真……真的和普通人没太大区别?”
“当然是真的,”军人同志语气肯定,“我还能骗你一个小同志不成?政策就是政策。不过,换个环境确实很重要。”他拍了拍王安平的肩膀,“快下山吧!”
看着一队人马押着俘虏迅速消失在山林里,王安平站在原地,微微锁着眉头,消化着刚才的信息。
看来在建国初期,政策上对于敌特家属,尤其是年幼无知的子女,还留有一份人道的余地。但这份“余地”能持续多久?
不过……好在还有时间,还有操作的空间。他默默地将“带草儿姐妹离开”这个念头,更深地刻在了心里。
他转身走到丢下的那堆牛肉旁,弯腰捡起沉重的藤蔓背带,重新勒进已经酸痛的肩膀皮肉里。
四百斤的“肉山”再次拖动,每一步都比来时更加艰难。′w¨o!d^e?b~o-o!k/s_._c_o/m*
一直拖到天边只剩下一抹暗青,村子的轮廓才在视野尽头模糊出现。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地从村口的小路上跑了过来,带着哭腔的呼喊划破了傍晚的寂静:
“老大!老大啊——!”
是母亲陈秀红。
她跑到近前,借着最后一点天光看清是儿子,二话不说,扬起枯瘦的手就朝着王安平的肩膀、后背没头没脑地拍打起来,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后怕到极致的颤抖和哽咽:“老大!你让妈怎么说你才好!让你别进山!别进山!你耳朵塞驴毛了还是怎么的?啊?说好了晚上回来吃饭,你看看!你看看这天都黑成啥样了?妈的心……妈的心都揪成一团了你知道吗?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妈还怎么活?啊?怎么活……”
她一边打,一边哭,浑浊的眼泪顺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