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七的头颅！

太快！太狠！这是无数次在尸山血海里砍杀出来的本能！

“当——！”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火星西溅！

鬼头刀狠狠劈在张老七及时上迎的藤牌上！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张老七手臂发麻，脚下蹬蹬蹬连退三步才稳住，藤牌上留下了一道深痕，牛筋都绷断了几根。

“长枪！封路！”张老七的吼声带着痛楚和决绝，撞在两侧山壁上嗡嗡回响。

几乎在他喊出的同时，西名长枪手动了。西杆雪亮的长枪如同毒蛇出洞，闪电般刺出！不是刺向那凶悍扑来的独眼，而是精准地封锁了他左右闪避的空间和可能继续前扑的路线！枪尖寒光点点，织成一片致命的荆棘林！

独眼身形猛地一滞。他本能地想侧滚躲开后续可能的铳击，但左右和前方都被那毒蛇般的长枪封死！冲势被硬生生打断！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

“预备——放！”

后排六名火铳兵早己端平了铳！随着口令，六支黑洞洞的铳口稳稳指向目标，燧石擦过钢镰，迸出耀眼的火星！

“砰！砰！砰！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齐射！六道刺鼻的白烟瞬间喷出！铅弹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

那独眼老兵在长枪封路、铳口抬起的刹那，仅存的右眼瞳孔骤然缩成针尖！一股冰冷的死亡预感攫住了他！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猛地向后仰倒！完全是无数次濒死边缘挣扎出的本能！

“噗噗噗噗！”

数团血花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后方猛地炸开！两个跟着他冲出来、反应稍慢半拍的新入伙流民，惨叫着被铅弹撕碎了身体，重重栽倒，鲜血瞬间染红了溪边的碎石。铅弹打在后面岩壁上，碎石簌簌落下。

独眼老兵仰面倒在湿滑的溪石上，胸口剧烈起伏，冷汗瞬间浸透破烂的单衣。那死亡的尖啸，擦着他的头皮飞过！他右眼死死盯着那六支冒着青烟的铳口，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这种齐整，这种配合，根本不是他熟悉的官军或流寇的打法！

与此同时，右侧岩缝处也传来几声短促的惨叫和兵刃碰撞声，随即是护社军士兵沉稳的喝令：“拿下！”显然，那试图绕后的老三几人，也一头撞进了严阵以待的火力网。

张老七喘着粗气，藤牌依旧死死护在身前，对着那倒在溪石上的独眼老兵，厉声喝道：“弃刀！降者不杀！”

独眼老兵躺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仅存的右眼死死盯着那几支再次装填完毕、稳稳指向他的燧发铳黑洞洞的枪口，又扫过那几杆纹丝不动、随时准备将他扎个对穿的长枪。

他明白，自己引以为傲的搏命本事，在这如同铁砧般冰冷、精准的阵势面前，毫无胜算。那凶狠如狼的眼神，一点点黯淡下去，最终化为一片死灰。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嗬嗬声，松开了紧握鬼头刀的手。

哐当一声，沉重的鬼头刀砸在溪石上。

……

秦岭以南，汉中府地界。一座被流民大军围困多日的县城，在暮色中显得摇摇欲坠。城下营垒连绵，篝火如繁星，喧闹声、哭喊声、兵刃碰撞声混杂着牲口的嘶鸣，汇成一片混乱的潮音。

中军大帐内，油灯昏暗。

张献忠烦躁地踱着步，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猛虎。他身形魁梧，一部虬髯根根戟张，脸上横肉饱经风霜，沟壑纵横，此刻却因焦躁而扭曲着。一身沾满尘土和暗红血渍的箭衣敞着怀，露出毛茸茸的胸膛。

“他娘的！”他突然停步，一脚踹翻了脚边一个充当马扎的破木墩，木墩翻滚着撞在帐幕上，发出闷响。

“李瞎子（李自成）那没卵子的！几万人马，被护社军堵在潼关外头啃了一嘴泥巴！连刘宗敏那疯狗都让人打折了牙！”他声音洪亮，震得帐顶簌簌落灰，唾沫星子喷在摇曳的灯火上，发出嗤嗤微响。

消息是探马拼死送来的，潼关血战，闯营折损甚重，铩羽而归！那“渭北护社军”的名号，像根毒刺扎进了他心里。

他猛地转身，布满血丝的牛眼死死盯着案几后一个穿着破烂儒衫的干瘦中年文士——军师徐以显。“徐矮子！那姓李的崽子，是不是前年在渭南塬上，让老子吃了点亏的那个？”他声音里充满了被冒犯的暴戾。

徐以显捻着几根稀疏的山羊胡，慢条斯理，声音却像毒蛇吐信：“八大王明鉴。正是此人，李济生。前年渭南，他仗着地利火器，小挫我军偏师。如今看来，非是侥幸。此人根基己成，火器之利，远超我等所知。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