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芜那句石破天惊的问话,如同冰锥刺破了花厅内勉强维持的平静。·卡¢卡¨小.说¨网. ~更′新/最\快+空气瞬间冻结,连烛火都仿佛畏缩地摇曳了一下。
徐鸿燊脸上的所有情绪瞬间褪去,只剩下深潭般的冰冷。他缓缓放下酒杯,那声“当”的轻响,砸在每个人心头。他并未看蘅芜,目光低垂,落在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半晌,才扯出一个极淡、带着浓重自嘲意味的弧度。
“怎么没的?”他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却字字如冰珠砸落,“呵……大抵是我徐鸿燊命中带煞,克妻克子。娶一个,没一个。如今年过而立,仍是孑然一身,膝下空空。老天爷的意思,大概就是让我这身家,将来便宜了旁人。” 他轻描淡写地将三任妻子的死亡归结于命格,却点出了自己无子嗣的现状,语气中的萧索与自厌,比愤怒更令人心惊。
说完,他忽然转过头,目光落在身后脸色惨白的玉簪身上。那目光深邃难辨,带着一种审视和某种宣告的意味。
“玉簪,”他开口,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如今是我的屋里人,抬了姨娘。”他顿了顿,视线扫过蘅芜、小安和小平,“往后,你们见了,便称一声‘玉簪姨娘’。”
这突如其来的宣告,让玉簪浑身一震,眼中瞬间涌上难以置信的狂喜,随即又被更深的惶恐淹没。姨娘!她真的有了名分!但这名分,在这深宅大院,在命硬克妻的三爷身边,又能带来多少真正的安稳?
“徐玉,”徐鸿燊的目光终于转向蘅芜,带着一丝为她解围的意味,“你醉了。说了些胡话。”他朝小安抬了抬下巴,“齐安,带小姐回去醒醒酒。今日就到这里。”
“是,三爷!”小安如蒙大赦,立刻起身,走到蘅芜身边。蘅芜此刻酒意翻涌,加上刚才的惊吓和心中郁结,确实有些头重脚轻,脸色苍白,眼神也有些涣散。
小安低声:“小姐,我背你回去。”他小心翼翼地半蹲下身,蘅芜顺从地伏在他背上,手臂无力地环住他的脖颈。小安稳稳地将她背起,向徐鸿燊行了一礼,便匆匆退出了这令人窒息的花厅。小平也连忙跟上。
夜色己深,香坊后院一片寂静。`s,w¨k~x¨s_w/.,c~o^m¨小平刚推开院门,一道灰影便“扑棱棱”地从屋檐下飞落,精准地停在了小平伸出的手臂上,亲昵地用头蹭了蹭她的脸颊——正是那只机灵的斑鸠“如风”。
“如风乖,饿了吧?等着啊!”小平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暂时抛开心中的沉重,轻快地跑进厢房,翻出谷粒喂鸟。斑鸠“咕咕”的啄食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小安将蘅芜背回她的房间,轻轻放在铺着素色锦被的床上。床铺温暖柔软,驱散了夜寒。蘅芜酒意未消,脸颊泛着红晕,眼神迷离,平日里的端庄沉静荡然无存,显出几分难得的娇憨脆弱。
“安郎……”她喃喃着,下意识地抓住了小安正欲给她掖被角的手腕。
“阿芜?”小安的声音有些发紧。
蘅芜并未松手,反而借力微微支起身子,靠得离小安更近了些。温热的、带着淡淡酒香的气息拂过小安的颈侧,让他浑身僵硬,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耳根。烛光下,她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微微张开的唇瓣泛着水润的光泽,无意识地流露出一种懵懂的诱惑。
“银子……”她含糊地低语,眼神却渐渐聚焦,带着一丝清醒后的痛楚,“小安……银子他在隔间里,让你看了什么?他……他为什么……”
提到银子,小安心中那点旖旎瞬间被沉重的现实击碎。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狂乱的心跳,反手轻轻握住蘅芜微凉的手,让她靠坐在床头,自己也坐在床沿。
“阿芜,”小安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无比的沉重,“银子……他……他不是男子。”他看着蘅芜瞬间睁大的眼睛,艰难地吐出那个在清朝被视为妖异、禁忌的词汇,“他……是‘阴阳人’。”
蘅芜倒抽一口冷气,酒意彻底醒了!阴阳人!这在礼法森严、视异于常人为不祥的世道里,简首是灭顶之灾!一旦暴露,轻则被唾弃驱逐,重则被当成妖孽活活打死!难怪他如此阴柔孤僻,惧怕与人亲近,更恐惧被连翘强行查看身体!那是他赖以生存的最后秘密!连翘的“发现”,对他而言,无异于死亡的宣判!
“天啊……”蘅芜捂住嘴,眼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惊和深切的悲悯。,x`x!k~a!n_s`h?u^w?u\.-c*o`m+这残酷的真相,让银子那绝望的杀意和最后的平静,都染上了更浓重的悲剧色彩。他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