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动了恻隐之心，也惜他那份天赋。从那天起，我开始偷偷教他。在无人的后台，在深夜的戏台上，一个身段一个身段地教，一句唱词一句唱词地磨。我将自己压箱底的本事，都掰开了揉碎了，一点点授给他。”

“后来，为了让他能登台，我拿出了自己攒了好几年的积蓄，上上下下地打点关系，才给他换来一个跑龙套的机会，又为他取了‘玉麒麟’这个名，就是盼着他有朝一日，能像传说中的瑞兽麒麟一样，一鸣惊人，大放异彩。”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温情，那是被岁月尘封的甜蜜。

“那段日子，虽苦，却是开心的。他对我百般体贴，我说一，他绝不说二。每日收工，他都会为我备好一碗热汤；天冷了，会把自己的旧棉袄悄悄塞在我的妆台下。他曾拉着我的手，跪在戏神爷的神龛前发誓，说此生若负我柳梦璃，便教他毁了嗓子，败了心肝，永世不得登台。”

誓言犹在耳边，发誓的人却己化作一具冰冷的尸体。

这温情的回忆，最终变成了一把最锋利的刀，刺得她心口生疼。

柳梦璃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她顿了顿，话锋一转，仿佛揭开了一道自己从不愿触碰的伤疤。

“他是个天才，这一点毋庸置疑。但他心性上，却有个致命的弱点——急功近利，而且……极其迷信‘捷径’。”

这句话，让一首安静聆听的顾承渊，握着茶杯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刚有些名气时，”柳梦璃继续说道，眼中多了几分复杂的神色，“他便不止一次在我面前羡慕别的戏子，说谁谁谁不过是巴结上了某位权贵，便能轻易拿到他梦寐以求的角色。我当时只当他是年轻，心气高，急于求成，还时常劝诫他，咱们唱戏的，凭的是真本事，要一步一个脚印，才能站得稳。可他嘴上应着，眼里却总是不以为然。”

“如今想来，或许从那时起，他就己经不满足于靠着苦练唱功这条路，走上那人人艳羡的青云之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