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幼弟那张英气渐成却仍带稚气的脸庞,轻叹一声:“父亲见背得早,家中兄弟又多…有些计较也是常情。若言语上听着不入耳,只当风过耳便是。眼界胸襟要阔大,莫为些琐屑微末之事萦怀。”
傅恒微微垂首,无意识地捻弄着腰间荷包上垂下的流苏穗子,声音低了几分,带着些许烦闷:“姐姐教训的是。只是每每回府,听他们言必称田亩铺面之利,锱铢必较,或彼此攀比些俗物,总觉俗不可耐,索然无味。反不如在宫中当值清静自在,或是来姐姐这里坐坐,心里敞亮。”
“痴儿,”皇后温言款款,“家终是根本。你是富察家的骨血,同气连枝,血脉相连。他们眼界若窄,你更该立身持正,心志高远,将来光耀门楣,亦是阖族之幸事。眼下,倒也不必强求其乐融融,只专心你的差事与自身进益便是。”
姐弟二人对坐品茗,絮絮闲话。傅恒说起侍卫营中趣闻,皇后含笑静听,偶或提点几句人情练达之理。
魏嬿婉始终俯首于花圃之中,屏息凝神,修剪着枯败的牡丹枝桠。那廊下传来的笑语温言,字字句句,清晰地钻入她耳中。
她听着皇后待幼弟那份深挚慈爱,心绪翻涌之际,手中银剪不由自主地一颤,“嗒”的一声轻响,竟碰落了花根旁一块小小的石子。
这微响,并未惊动廊下温情。傅恒已起身拱手:“姐姐,日影西斜,我该回去了。”
“去吧,”皇后亦起身,又替他抿了抿鬓角一丝不驯的碎发,“当差仔细些,自己身子更要紧。”
“省得了,姐姐。”傅恒应着,转身步下石阶。目光流转之际,不经意地扫过庭院,恰恰落在那花圃中因失手而略显局促的身影上,停留了一瞬,方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