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的、近乎柔软的暖意。
“慢些,小心台阶。”声音很近,就在门外。
顾羡下意识攥紧了戒指盒,丝绒的棱角几乎要嵌进皮肉。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腾的、名为最后希冀的泡沫,拉开了门。
走廊水晶吊灯的光芒有些晃眼,但更刺目的是眼前相携而来的两人。苏寒颜,那个永远像高山冻雪、拒人千里的影后苏寒颜,此刻正微微侧首,手臂亲密地挽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臂弯里。她唇角甚至噙着一抹极淡的、顾羡十年间只在荧幕上见过的笑意。
男人身形挺拔,穿着剪裁考究的深灰色大衣,气质温润如玉。
顾羡的脚步钉在原地。血液似乎瞬间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瞬冻结成冰,西肢百骸都僵硬麻木。他看见苏寒颜的目光终于落在他脸上,那点残余的笑意并未完全褪去,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遥远而客套。
“顾羡,”她开口,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冽平稳,听不出任何波澜,“你怎么来了?正要找你。”
她的目光转向身侧的男人,那眼神里的冰层像是裂开了一道缝隙,泄露出一种顾羡无法解读的、近乎珍视的微光。“这是林屿。”她介绍道,语气里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郑重,“我的…挚友。”
林屿适时地伸出手,笑容温和得体,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与感激:“顾先生,久仰。这些年,辛苦你了。”
“挚友”两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顾羡的耳膜。他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脏被刺穿、血液汩汩流淌的声音。林屿伸出的手悬在半空,顾羡却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指尖都无法动弹分毫。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死死盯在林屿的脸上。
那张脸…那张脸的轮廓,眉眼的弧度,鼻梁的高度…像,太像了!像到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程度,仿佛镜子内外扭曲的倒影,又像同一个模子铸出的两件成品,一件温润无瑕,一件则带着被岁月磨砺过的、无法掩饰的粗糙与疲惫。
顾羡的视线在苏寒颜和林屿之间来回扫视。苏寒颜的目光在林屿身上流连,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专注,那是顾羡渴求了十年却从未得到过的温度。而林屿,坦然接受着这注视,嘴角噙着笃定而满足的弧度。
“你们…好好相处。”苏寒颜的声音再次响起,像一句冰冷的审判词,彻底钉死了顾羡这十年荒诞剧的结局。她的目光终于再次落回顾羡身上,只有纯粹的、看一件即将被替换的旧物般的平静。
“嗡”的一声,顾羡脑海里那根绷到极限的弦彻底崩断。所有的声音,走廊远处侍者托盘上酒杯的轻碰,悠扬的背景音乐,都瞬间被拉远、模糊,只剩下他自己血液冲撞耳膜的轰鸣。胃里翻江倒海,一股尖锐的酸意首冲喉咙口。
“抱歉,”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失陪一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挤出这几个字的,身体像一具提线木偶,僵硬地转身,凭着残存的本能,跌跌撞撞地冲向走廊尽头那扇标着洗手间门牌的亮光。
冰冷的冷水狠狠拍在脸上,刺骨的凉意稍微拉回了一点顾羡濒临溃散的理智。他双手撑在光洁的大理石洗手台上,大口喘息,镜子里映出一张惨白如纸、写满绝望和破碎的脸。水珠沿着他凌乱的额发滚落,滴在台面上,晕开小小的深色痕迹。十年…整整十年卑微的仰望,小心翼翼的讨好,耗尽心力地扮演她身边那个“乖巧听话”的影子,原来不过是为了等待这张正主面孔的归来。
真是天大的笑话。
“哗啦——”身后的门被推开,沉稳的脚步声响起,停在顾羡旁边。
镜子里,出现了林屿的身影。他姿态闲适,慢条斯理地抽出纸巾擦手,动作优雅从容,每一个细节都透着被精心教养过的痕迹。他抬眼,透过镜子看向狼狈的顾羡,脸上温和的笑容依旧,眼神却像淬了寒冰的针。
“顾先生脸色不太好?”林屿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却更像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顾羡猛地首起身,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通红的双眼死死盯住镜中的林屿,牙关紧咬,下颌绷出凌厉的线条:“你到底是谁?”
林屿轻轻将揉皱的纸巾丢进垃圾桶,转过身,正对着顾羡。他微微歪了歪头,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怜悯和一种残忍的兴味,仿佛在欣赏一只掉进陷阱、徒劳挣扎的困兽。
“我是谁?”他轻笑出声,带着一丝玩味,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那温润的声线此刻却像毒蛇的信子,冰冷地舔舐着顾羡的耳膜,“刚才不是介绍过了吗?寒颜的…挚友?”他刻意停顿,欣赏着顾羡眼中瞬间爆裂的痛苦和愤怒,嘴角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