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那无声的一瞥、重臣们微妙的表情……千头万绪涌上来,竟一时不知如何落笔。
写了几句时事感想,又觉不妥,恐泄露心事或显得孟浪,最后团成一团扔进纸篓。
他想到院中走走,活动筋骨。刚走到回廊拐角,就看见父亲谢明远正捧着一卷书,独自在亭子里静坐,神情沉凝,显然也在自我省察。
谢道临脚步一顿,默默退了回来,生怕打扰了那份刻意营造的宁谧氛围。偌大的谢府,仿佛沉浸在一种刻意低调的安静里,行走坐卧都透着收敛,连下人的脚步都放轻了许多。
下午读书,翻了几页前朝经典,讲的是“止水鉴形”,看一会儿,思绪就神游天外。他尝试静坐,但很快发现自己无论如何放空,那颗属于现代灵魂的心始终躁动不安。
他眼睛盯着墙角蚂蚁搬家都能看好一阵子,只觉得时间流逝得比在弘文馆修书的枯燥日子还要缓慢十倍。这种被迫的放空让他想起前世看过的心理学研究——人需要适当的无聊来激发创造力。
日影西斜时,谢道临终于熬过了第一天。晚膳依旧是清汤寡水,唯一的变化是多了碗巨胜奴(蜂蜜面团裹上芝麻做的炸糕),甜得发腻,显然是有人特意关照。
"奴婢斗胆..."焙菊在一旁解释,"昨儿瞧郎君没有胃口,今儿特意做了淡口的。"
谢道临捏起一块,酥皮在指尖碎裂,显然是用猪油炸过,这明显是破戒,但焙菊眼神里的关切让他不忍拒绝。比起往日确实清淡,但芝麻清香带着甜腻,远比药汤似的斋饭可口。
"母亲若问起来..."
"就说郎君气虚,需药引。"焙菊狡黠一笑,"奴婢负责郎君的膳食,说什么都有人信。"
谢道临忽然觉得,这斋戒日最有趣的不是自省,而是看这些下人们如何绞尽脑汁地"作弊"。规矩是铁打的,人情却是水做的,总能找到渗透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