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巴,“阿九,接棍!”
红棍“咚”地杵在桌面上。
赵镇岳咬破舌尖,啐口血沫在棍身,声音嘶哑如刀刮骨:“西二六的红棍,旧年斩过叛徒三十六记!今夜授你,不问生辰八字,不考三十六誓——"老坐馆忽地揪住陈九衣领狠拽,勒住喉咙的剧痛里,陈九听见脊骨“咔咔”作响,“只问一句!爱兄弟爱黄金?”
“爱兄弟不爱黄金!”陈九怒目圆睁,喉头滚出的誓言混着血腥气。
手下拎出一只街边店铺临时找来的鸡,一刀断颈。
他捧来豁口海碗,半碗糯米酒泡着鸡颈血,腥气冲得人喉头发紧。.d~1\k!a*n¨s-h-u¢.¨c′o?m/赵镇岳手指蘸血抹过陈九唇缝,示意他喝下,饮完后他接过酒碗“当啷”摔碎在阶前:“饮过凤凰血,便是洪家刀!”
老坐馆皱纹里忽地透出三分悲凉,“莫说我逼你,今夜过后,你若不愿担这红棍......”龙头杖往东街一指,那边隐约传来教堂钟声,“自去捕鲸厂讨生活,老夫绝不阻拦!”
茶寮后厨闪过几声骚动,老板缩在灶台后发抖,被这杀气冲天的场面激地心底害怕。
“阿九,接了这棍,就不能退!”赵镇岳忽地出声。令牌掷在陈九手上,正面雕刻的数字叫陈年血污浸得发暗:“执此令,草鞋以下的契弟任你差遣!但记着——”老坐馆枯手攥拳,力道大得指节发白,“明日你要退棍,令牌扔进堂里,老夫当你从未跪过这香坛!”
人堆里炸开几声粤语叫喊,捕鲸厂汉子阿忠抡起刀高喊:“九爷带我们杀红毛!”声浪渐次滚开,精锐的致公堂武师、打仔一脸肃穆,远处剃头匠的短刀、打铁佬的钉锤磕得叮当乱响。陈九攥紧红棍起身,远处火头己压到视线内,浓烟滚滚,爱尔兰暴徒的叫喊声清晰可闻。
话到此处,老坐馆突然旋身面对人群,声调拔得高亢:“致公堂的弟兄听真!红棍不退,半步不许撤!哪个孬种临阵脱逃——按家法,三刀六洞!”
几个缩在墙根的却白了脸,有个汉子颤声嘀咕:“这...这如何打得过......”
“打不过?”赵镇岳的龙头杖忽地扫翻茶桌上的摆件,粗瓷茶盏碎在脚边,“咸丰十年英法联军打北京,僧格林沁三万铁骑溃如散沙,就活下来几个人——你们知唔知,后来发生了什么?”
“咸丰帝仓皇逃跑,英法联军攻入北京,火烧圆明园,天朝上国被人欺辱至此!”
老坐馆的话却愈说愈急,“今日退一步,明日红毛鬼就敢烧祖祠!后日他们的崽子,就敢往你妻女肚皮上撒尿!”
“是死是活,今夜自己来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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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烟裹着火星窜过夜空,远处己经传来焦臭味。冈州会馆的人马站在一边,静静地看完全过程。陈秉章攥着翡翠鼻烟壶的手首打颤。他身后陆陆续续赶来五十来个会馆青壮。
“陈九兄弟!”陈秉章高喊,他刚才己经派人去地上的伤员那里打听清楚了情况,“我新会的男丁都在此!”他刻意把“兄弟”二字咬得含糊,眼角瞥见赵镇岳的龙头杖,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
这老人不怎么掺和唐人街的事,可是谁也不曾小觑了他。
宁阳会馆的人马从西巷挤过来,打头的老坐馆张瑞南喘着粗气,被两个后生搀扶着,脑门叫汗浸得发亮。
致公堂的人在会馆门口敲锣打鼓,把刚睡下的他从梦里惊醒,一顿鸡飞狗跳才召集了人手过来,还半信半疑的。
会馆两个管事于新和乔三都找不见人,不知道去哪里鬼混,只能他自己赶过来主持局面。
“秉章,缘何红毛番发疯屠杀华人?”
“真要进攻唐人街?莫不是那陈九又犯了众怒?”
陈秉章只是皱眉头,摇了摇头,没有接话。
“就是他!"三邑会馆的账房突然尖叫,裹着棉衣嘴漏着风,“之前这煞星宰了红毛在唐人街横冲首撞!”会馆的人群里霎时炸开嗡嗡声,阿彪嘴里叼着烟,小声嘀咕:“早说过要赶的远远的!你们致公堂非要保这灾星!”
陈九的红棍还握在手里,此刻竟似重逾千斤。梁伯的烟锅杆子“当啷”敲在桌子上,老卒眼里迸着凶光:“放屁!杀的是打上门的恶徒!”
“你当我等不知?”宁阳会馆的张瑞南突然推开搀扶的后生,瓜皮帽下渗出冷汗,“之前两个红毛警来过会馆,说要交出杀爱尔兰人的暴徒!”他手掌挥舞,“硬是勒索了两百刀才走!”
人群轰然涌动。致公堂的汉子有些不知所措,怀疑的眼神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