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的生活,表面平静,内里却暗流汹涌,冰冷刺骨。
年龄的差距只是最表面的。他的世界是天下霸业,是权谋算计,充满了沧桑和沉重。
而我才二十出头,内心还残留着对自由和情爱的渴望。我们之间几乎没有共同语言。
他对我很客气,甚至称得上尊重,但那是一种疏离的、带着审视的客气。
我带来的那百余名持刀侍婢,成了我们之间一道无法逾越的高墙。
她们是我在异乡唯一的安全感和底气,但同时也时刻提醒着刘备——我是江东派来的,带着娘家的“爪牙”。
每次我靠近他,都能感觉到他身体不易察觉的僵硬和戒备。
我甚至亲耳听到他对他的心腹大将赵云说:
“夫人身边侍婢皆带刀剑,性情刚猛,犹如鞘中利剑,日夜悬于枕畔,不可不防。”
这话像冰锥一样扎进我心里。原来在他眼中,我从来就不是妻子,而是一柄需要时刻警惕的、危险的剑!
多少个漫漫长夜,我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窗外是陌生的荆州月色。我会抽出贴身的“青鸾”剑。
烛光下,剑身泛着幽冷的光泽,我用指尖轻轻拂过剑锋,感受着那份冰冷和锐利。
只有握着它,我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是那个江东的孙尚香,而不是刘备府邸里一个名为“夫人”的囚徒。
寒光映照着我同样冰冷而倔强的面庞。
偶尔,会有江东故人的消息传来。
听说二哥孙权彻底掌控了江东,听说周瑜大都督英年早逝……
也听说,一个叫陆逊的年轻人,开始在东吴崭露头角,他治理地方很有办法,平定山越叛乱也很得力,渐渐受到了兄长的重用。
听到他的名字,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又酸又涩,百味杂陈。
有欣慰吗?他终究是有真本事的。有苦涩吗?他离我越来越远,而我的世界却越来越小。
更多的,是那刻入骨髓的思念和无边无际的绝望。
猜忌和隔阂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将我们之间本就脆弱的联系彻底绞断。
刘备对我身边的吴兵越来越不满,认为他们横行不法。
他派了他最信任的赵云来“协助”我管理内务,实际上就是监视和限制。
我终于彻底明白了。这里没有我的家,没有我的丈夫。只有冰冷的政治和互相提防。
我主动提出,也或许是刘备暗示,我们分开了。
他给了我一个体面的理由,让我搬到城西边一座新建的、小小的城池里居住。人们后来称它为“孙夫人城”。
这座小小的城池,成了我最后的堡垒,也是我婚姻名存实亡的象征。
高高的城墙隔开了外面的世界,也隔开了那个名为“刘备夫人”的身份。
我站在城头,眺望着江东的方向,那里有我的家乡,有我模糊的童年记忆,也有……那个再也回不去的春天和那个青衫的身影。
袖中,“青鸾”剑依旧冰冷。
掌中,那枚玉韘也被我摩挲得更加温润光滑,只是内壁那个“逊”字,似乎又淡了一些。
我的世界,只剩下这座孤城,一柄寒剑,一枚旧韘,和那望不到头的、冰冷绝望的岁月。
赤壁的烽烟早己散尽,而我心中的寒冬,才刚刚开始。
在城西那座小小的“孙夫人城”里,日子像凝固的冰河,寒冷而漫长。
我成了这座孤城真正的主人,也成了被遗忘的囚徒。
每日除了操练带来的那些忠心耿耿的吴兵侍女,便是对着江东的方向发呆。
袖中的“青鸾”剑和掌心的玉韘,是仅有的慰藉,也是时刻提醒我处境的冰冷信物。
刘备?我的丈夫?他早己带领他的大军,浩浩荡荡地杀向益州(蜀地)去了。
那里有更广阔的天地,有他梦寐以求的基业。他走时甚至没有特意来告别一声。
我在他心中,恐怕连最后一点“夫人”的虚名分量也没有了。
我只是他留在荆州、一个碍眼又不得不暂时容忍的江东符号。
也好。他走了,这座冰冷的城池反而显得不那么令人窒息了。
至少,不用再面对他那双充满审视和防备的眼睛。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死水微澜地过下去,首到某一天,我收到了一封来自建业的密信——是二哥孙权亲笔写的。
信上说,母亲吴国太(其实是孙权的养母,我们习惯尊称)因为思念我,忧思成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