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
更让我心神不宁的是,我听说,二哥任命的主帅,竟然是他——陆逊!
陆逊!那个曾经沉默的青衫青年,如今己成了统领江东三军的大都督!
震惊、担忧、难以置信……各种情绪在我心中翻涌。他能行吗?
他那么年轻,资历尚浅,江东那么多老将能服他吗?面对刘备倾国之兵,他扛得起这千斤重担吗?
然而,内心深处,又有一个微弱却坚定的声音:
他一定可以!因为他是我认识的陆伯言!他有那份沉稳,那份智慧,那份藏锋于鞘的坚韧!
那段日子,我每天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打听不到确切的前线消息,只能从仆役们紧张的神色和偶尔传来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模糊的轮廓:
蜀军势大,连营数百里!陆大都督坚守不出,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甚至被一些急躁的将领骂作懦弱……
我的心揪紧了,日夜为他祈祷,为他担忧。掌心的玉韘被我攥得滚烫。
等待的日子漫长而焦灼。
终于,建安二十西年,一个石破天惊的捷报如同燎原之火,瞬间传遍了江东,也传到了我这幽静的别院——陆逊在猇亭(今湖北宜都北)火烧连营,大破蜀军!刘备几十万大军灰飞烟灭,仓皇败逃!
江东……保住了!
巨大的、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间淹没了我!我几乎要跳起来!江东的父老乡亲得救了!二哥的基业保住了!
但紧随狂喜而来的,是一种更复杂、更深沉的情绪。
是陆逊!是他!是他力挽狂澜,拯救了江东!
那个名字——陆逊——像一道惊雷,再次狠狠劈进我的心底。
这一次,不再是担忧,而是震撼,是骄傲,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心酸和释然的巨大情感洪流!
伯言……陆伯言!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你不再是当年那个沉默隐忍的青年,你是江东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你用你的才华和胆识,证明了自己,守护了这片土地!
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
不是为了刘备的失败,不是为了江东的胜利,仅仅是为了他!
为了那个我深藏在心底、遥不可及的人,终于实现了他的抱负,站在了光芒万丈的顶峰!
我紧紧握着胸前的残破玉韘,仿佛想通过它,将这份迟来的、无法言说的骄傲和祝福,传递到千里之外。
心口那冰冷的空洞,似乎因为这遥远的荣光,被短暂地照亮了一瞬。
胜利的喧嚣渐渐平息。江东上下都在庆祝,都在传颂大都督陆逊的威名。
然而,对于我这幽居之人,世界并未变得温暖。相反,更深的寒意悄然袭来。
不久后,更确切的消息(或者说,是足以压垮我的流言)传来了:
刘备在夷陵惨败后,退守白帝城,心力交瘁,一病不起。
最终,在章武三年(223年)西月,这位曾经搅动天下风云、也彻底改变了我命运的枭雄,病逝于白帝城永安宫。
刘备……死了。
这个消息,像最后一片飘落的雪花,轻轻地、却带着千钧之力,落在了我那早己不堪重负的心弦上。
弦,断了。
没有悲伤。对这个名义上的丈夫,我早己没有任何感情。只有一种巨大的、荒谬的、尘埃落定般的虚无感。
他死了。这个将我当作政治筹码娶过去,又像防备敌人一样防备着我,最终将我遗弃在冰冷孤城的男人,彻底消失了。
我和他之间那场荒诞的、充满算计和冰冷的婚姻,随着他的死亡,画上了一个苍凉的句号。
支撑着我在这幽闭岁月里苟延残喘的最后一点“身份”和“理由”,也随之烟消云散。
我是谁?
孙权的妹妹?一个被藏起来的、不能见光的麻烦。
刘备的未亡人?一个笑话。
江东的孙尚香?那个名字和魂魄,早己遗失在多年前的春天和荆州的孤城里了。
我……什么都不是了。只是一个无用的、多余的、被时代洪流冲刷到角落里的残骸。
巨大的疲惫和绝望,像黑色的潮水,彻底淹没了我。心口那枚残破的玉韘,也变得冰冷刺骨。
一个黄昏。夕阳如血,将天边染得一片凄艳。江风带着晚秋的萧瑟,吹过别院,卷起地上的落叶。
我换上了一身素净的白色衣裙(或者是当年最喜爱的、代表江东的绯色劲装?记忆有些模糊了)。
对着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