袂,带来刺骨的寒意。
我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荆州江岸。
没有眼泪。眼眶干涩得像沙漠。心里也空荡荡的,像被这场江风吹走了所有感觉,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麻木。
侍女们默默地围拢过来,担忧地看着我。
我缓缓抬起手,看着掌心那枚破碎的玉韘。它曾经承载着少女时代最隐秘的甜蜜和希望,是那段短暂春日里唯一的暖色。
如今,它和我的人生一样,布满了裂痕,再也无法复原。
“归吴?” 我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叹息,又冷得像冰,
“呵……江东虽大,何处……还能容得下我孙尚香?”
我慢慢转过身,面向东方——江东的方向。袖中,“青鸾”剑依旧冰冷地贴着手臂,像一块永不融化的寒冰。
而掌中,那枚破碎的玉韘,则无声地诉说着一段早己被命运碾碎、如今连最后的念想也彻底破灭的情缘。
船帆鼓满了风,带着我这个心死之人,朝着那个名为“家”、实则可能是另一个囚笼的地方,孤独地驶去。
长江之水,呜咽东流,带走了阿斗的哭声,带走了未燃的战火,也带走了我对这个乱世红尘最后一丝微弱的眷恋。
回到江东,就像一只离群许久的孤雁,终于飞回了旧时的巢穴。然而,这巢穴,早己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二哥孙权兑现了他的“承诺”。我没有被送回吴郡的孙府,也没有被安置在建业热闹的宫城附近。
我被送到了一处远离权力中心的、风景秀丽的别院。
院子很大,很安静,假山流水,花木扶疏。仆役们恭敬有礼,衣食供应无缺。表面上,一切都很体面。
但这体面,是冰冷的,是带着枷锁的。
我知道,我成了江东一个“不能提”的禁忌。我曾经是刘备的正妻。
刘备是谁?曾经是盟友,现在是占据荆州、随时可能翻脸的大敌!我这个身份太敏感了。二哥给我这座幽静的别院,与其说是照顾,不如说是软禁。
把我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不让任何流言蜚语有机会滋生,以免影响他和刘备之间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关系,或者影响他与其他势力的联姻谋划。
昔日的“江东弓腰姬”,那个能挽强弓、骑烈马、笑声爽朗的孙尚香,彻底消失了。
剩下的,只是一个被遗忘在精致牢笼里的、沉默的影子。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两样东西。
一是那柄贴身收藏的“青鸾”短剑。它依旧冰冷,依旧沉默。
我常常在夜深人静时将它抽出来。
我用指尖一遍遍摩挲着剑身,它是我唯一的武器,是我与过去那个刚烈不屈的自己的唯一联系。
剑格上那模糊的青鸾鸟纹,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也在无声哀鸣。
二就是那枚……破碎的玉韘。
自从长江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后,它的边缘就多了几道清晰的裂痕,还缺了一小块。
我用一根细细的、坚韧的丝线将它小心地串起来,挂在脖子上,贴身佩戴着。
冰凉的玉石贴着心口,那残缺的触感,时时刻刻提醒着我那段被碾碎的春日,和那个早己远在天边的人。
我常常独自坐在窗边,一坐就是半天。手里紧紧攥着这枚残玉,指腹一遍遍抚过那些裂痕,抚过内壁那个几乎快要消失的“逊”字。
回忆成了我唯一的粮食,也是最深沉的毒药。回忆里,有演武场上的阳光,有他接住箭矢时沉稳的眼神,有溪边那短暂却滚烫的触碰,有阳光下戴着玉韘时掌心的温暖,还有……他隔着回廊遥遥望来的目光。
陆逊……陆伯言……
这个名字,像一根细小的针,每次在心底默念,都会带来一阵细密而绵长的刺痛。
平静(或者说死寂)的日子,被远方传来的惊天战鼓声打破了。
章武元年(221年),刘备在成都称帝了!国号“汉”,史称蜀汉。
紧接着,更惊人的消息传来:
为了给死去的关羽报仇,更为了夺回荆州,刘备不顾一切,倾尽蜀汉全国的兵力,浩浩荡荡杀向东吴来了!史称“夷陵之战”。
烽烟再起!江东震动!
消息传到别院,我枯井般的心湖,第一次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不是为了刘备称帝,而是为了这场即将到来的、决定江东生死存亡的大战!
刘备的怒火和兵力,是可怕的。二哥能挡得住吗?江东……我的家乡,会在这场浩劫中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