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涛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激昂，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胸膛中迸裂而出！

“更可恨者！江南之地，鱼米之乡，本应是大明财赋重地，反哺国家！可那些士绅富商，坐拥万贯家财，却吝于报国！他们穷奢极欲，挥霍无度！一宴之费，动辄数千两白银！豪宅美妾，良田万顷！而我大明的国库呢？空空如也！陛下，那里面能饿死老鼠啊！百姓辛苦劳作缴纳的赋税，将士们用命换来的军饷，就这么被一群蛀虫挥霍一空！这是大明的血啊！正在被他们一点点吸干！”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那些心虚的大臣脸上，更抽在崇祯皇帝的心上。*w.a,n_z\h?e,n￠g?s¨h-u/k′u\.!c′o?m~他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地疼，不是因为周涛的指责，而是因为羞愧和愤怒！

“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内有烽烟处处燃起，国库空虚见底，民生凋敝困苦！长此以往，不用等建奴入关，不用等流寇席卷天下，大明……危矣！若再不拿出霹雳手段，痛下决心，革除积弊，重整山河！亡国之祸，近在眼前！！”

“够了！”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从龙椅上传来。￠d·a¨n_g′y`u′e`d?u`._c￠o￠m′

崇祯皇帝猛地站起，龙袍下的身躯因极致的愤怒和羞耻而微微颤抖，胸膛剧烈起伏，双目赤红如血，死死地盯着下方依旧保持躬身姿势的周涛。

大殿内死寂。连呼吸声都消失了。方才还慷慨陈词的周涛，此刻也只是垂首，汗珠从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金砖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啪嗒”声。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来自御座之上的那股冰冷彻骨的杀意和风暴将至的压抑。

温体仁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想开口辩解，想斥责周涛大逆不道，可喉咙里像是被堵了一团烧红的炭，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嗬嗬”的抽气声。胡应台更是双腿一软，若不是旁边一个同僚下意识扶了一把，怕是已经瘫倒在地，朝服下摆洇出一片深色的水渍，也不知是汗还是别的什么。

终于，崇祯皇帝缓缓坐了回去，动作僵硬，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目光离开了周涛，如同一柄冰冷的剃刀，缓缓扫过殿内每一个低垂的头颅。那些平日里巧舌如簧、自诩国之栋梁的脸孔，此刻在他眼中，竟是如此陌生而丑陋。

那眼神中，充满了审视，充满了怀疑，充满了失望，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威严和冷酷。′w^a~n!g`l′i\s.o′n￠g\.+c·o^m·被他目光触及的大臣，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浑身冰凉，头颅几乎要埋进胸口里去。

“朕……”崇祯皇帝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沙哑得像是两块粗糙的石头在摩擦，“知道了。”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听不出任何情绪，却比任何雷霆震怒都更让人心惊胆战。知道了？陛下知道了什么？是知道了周涛的“大逆不道”，还是知道了他们这些人的“男盗女娼”？它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暗流。

他没有立刻发作，没有立刻下旨处置任何人。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沉默着，仿佛在积蓄着力量，又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群臣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周涛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势，汗水已经打湿了他的后背，但他挺直的脊梁没有丝毫弯曲。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缓缓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让许多人觉得双腿发麻，心胆俱裂时，崇祯皇帝才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一丝平稳，却依旧带着无法驱散的疲惫和沉重。

“今日……议事至此。”

寥寥数字，宣告了这场惊心动魄的朝会的终结。

群臣闻言，心中竟生出一种如蒙大赦的错觉，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不安和忐忑。互相交换着眼神，里面充满了惊惧、茫然和揣测。

“退朝——！”

司礼监太监那尖细的嗓音，此刻听在众人耳中，如同天籁。

群臣如蒙大赦，又如同惊弓之鸟，纷纷躬身行礼，动作却比平日里僵硬了数倍，然后如同退潮的海水般，悄无声息地缓缓向殿外退去。

脚步声在大殿中回响，却显得异常仓促和凌乱。

走出殿门，不少人腿肚子还在打颤。

温体仁和胡应台面如金纸，几乎是被门生故吏半搀半架着离开。没有人敢回头多看御座上的皇帝一眼，更没有人敢去看那个依旧躬身立在殿中的年轻国舅。

周涛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直到最后一个大臣的身影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