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执迷不悟让茉炘嗓子蓦然干涸。
她嗓音虚软,“如果我说出原因,你会听我的话,以后不随便乱杀人吗?”
茉炘想,如果自己是莫知行,可能一辈子说不出这样的话。
但现在身为茉炘,一个和莫之舟没有关系的人,她有些无所谓了。
因为结果反正都一样。
“你是在为了别人请求我。”
莫之舟缠在腰间的声音好似能穿过腹腔和身体相融。
茉炘只觉背脊的凉意快窜进骨髓。
她想把青年推开,但一想到会看到他的眼睛,紧绷的手掌又放弃了即将倾泻的力道,无奈道,
“因为我不想看你手上沾上别人太多的血。”
莫之舟环紧的手臂一顿,
“为什么?”
“莫之舟,我真的很害怕,看到尸体。”
见不到彼此神色的昏暗中,茉炘颈边的长发缓缓垂下。
那些无以倾诉的心事徘徊在唇边,随着鼻尖碰到莫之舟的头顶,一点一点飘进两人体温交缠的狭窄空间。
“我的母亲告诉过我,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厉害的人。人拿起枪可以为了自保为了正义为了很多东西,但不能滥杀无辜。
杀人者人恒杀之,纵使拥有天大的能力,肆意处决他人生命的人迟早会被他人处置。”
胸腔挤压的情绪没有宣泄的出口,便犹如不断汹涌的洪水沿着喉管上涨,沾满酸涩,最后占领眼眶这一最高点。
“莫之舟,我讨厌你杀人,是因为……
我不想看你死。”
说到最后,诺玛的影子让哽咽声从胸腔一股脑涌上。拥堵于神经的水流便一股脑冲破堤坝,突破茉炘眼角的最后一层。
死寂降临于漆黑夜色,无声流淌的泪珠粘连两人的皮肤,顷刻间淹没属于彼此的感官。
莫之舟微微抬起眼睫,浅色瞳仁因为她的泪珠沾上一层湿意。
“茉炘,我不会死。”
“但如果不想看我杀人这就是你的愿望,那我答应你。”
对上那双黑夜中淡冷的浅色眼眸,感受眼角抚过的潮湿,茉炘闭上眼睛,安静地让青年的拥抱蚕食自己身体所剩无几的温度。
心脏归于平静,泪珠还在滑落。
含在晶莹里绽开的不是欣喜,也不是希望。
只有漠然。
是知道无论如何,结局都一样的漠然。
……
时尔森世纪大楼顶端,城市最高处笼罩的瑰丽夜色一览无余。
城市霓彩闪耀的热闹是地面流淌的银河,衬得远方一望无际的海洋黯然失色。
海浪波光于地平线掀起,仿若深海巨兽张开的齿牙。
待到砰的一声枪响随着海浪沉入地平线,能见到整座城市的落地窗窗面倒映着陆续垂倒的人影。
“伊莎贝拉怎么没死?你不是说她死定了吗?”
赤裸半身的男人扔了手里的枪,推开额间的金色短发,额间青筋下露出一双暴躁异常的赤红瞳孔。
跪在地上举着手机的女人满脸惊恐,余光扫见被拖出去的尸体,双手止不住的打颤。
“我的人已经确认没有宫廷医生到达珍珠别墅。莫家存储相关解药的实验室也显示该解药还卡在运送的路上,不可能这么快到莫之舟手里。”
手机里莫凌志刚平稳陈述完。
女人的呜咽声和奥伦赛德难掩愤怒的声音同时响起。
“那人怎么还活着,你的人干什么吃的?!”
手机啪嗒一声摔到地上,被女人的额头砸中。
奥伦赛德好似没有解气,手里抓着的长发往后扯,又倏地摁住呜咽之声砸在地板上。
“也许伊莎贝拉一开始就没有中毒,她用了其他药骗过了莫之舟的眼睛,估计是为了让莫知行出现。”
莫凌志无视异常动静,继续道,“今天抓茉炘时,伊莎贝拉竟然会主动维护莫知行的女人,我倒是没有想到。”
“没死的蠢货,尽给我添堵。”
见奥伦赛德没有听出自己的言外之意,电话那边的莫凌志索性直接道。
“莫之舟对茉炘那个女人态度不简单,现在又加上一个伊莎贝拉。大皇子殿下,光靠我的人有点难下手啊。”
手边呜咽的女人没有了动静,奥伦赛德高涨的愤怒终于消止了一些。
“说。”
他松开手,转身躺回沙发上。
仆人躬身进入,悄无声息地将一地血迹收拾干净,马上又退了出去。
“既然伊莎贝拉殿下没事,大皇子殿下您应该为她的康健举办一场宴会不是吗?”
在奥伦赛德发出狂躁的质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