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镜忽然开口:“陶燕秋。”
“民女在。”
“本相观你医术精湛,又得皇后娘娘赏识,今日便授你太医署女医官一职,食朝廷俸禄,与太医署御医同列。”
陶燕秋猛地抬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女医官?!
自古以来,太医署的御医皆是男子,女子最多只能做乳医、稳婆,从未有过正式官职!
她声音微颤:“丞相大人……民女……真的可以?”
王镜目光深邃:“本相既开口,自然作数。”
陶燕秋眼眶一热,深深拜下:“民女……不,臣,谢丞相恩典!”
伏寿在一旁微笑:“陶医官,日后本宫的身体,可就托付给你了。”
陶燕秋郑重应下,心中己是翻江倒海。
她不仅为自己正了名,更为天下女医争了一口气。而这一切,皆因王镜。后者眸中含笑,眼底锋芒一闪而过,温柔里藏着山河跌宕的峥嵘。
……
而后,陶燕秋跟随王镜来到一处偏殿,殿内陈设简雅,案几上摊开几卷医书,墨香淡淡。
王镜示意她坐下,亲自斟了一盏茶,推至她面前。
“陶医官,可知本相为何要破例授你官职?”
陶燕秋双手接过茶盏,指尖微颤:“臣……不敢妄测。”
王镜目光沉静:“因为我知道,这天下女子之苦,不止于病痛。”
她缓缓道:“天下女医,虽不可或缺,却始终被视作‘不得己而为之’的旁支。”
陶燕秋心头一震,不由攥紧了衣袖,显然她太清楚这种处境了。
“民间女医,未被纳入太医署之制,身份常与巫祝、产婆混为一谈。”
“宫中乳医虽得几分尊重,却也不过是权贵附庸,一旦失宠,便如弃履。”
“男子行医,可著书立说,广收门徒,而女子行医,却只能口耳相传,医术再精,也难登大雅之堂。”
陶燕秋听着,眼眶渐渐发热。她想起自己学医的经历。幼时随祖母识药,后来拜师一位老产婆,学得些接生、调经之术。再后来,她偷偷去回春堂听华佗讲学,躲在屏风后记下药方,却不敢让人知道。因为女子学医,终究是“不入流”的。
王镜忽然抬眸,目光如炬:“但我认为,女子之医,不该如此。”
“妇科、产科,本就是医道重要分支,岂能因涉及女子隐私,便被轻视为‘琐技’?”
“民间女医的经验,如难产处理、产后调养,实为无数性命所系,却因无人整理,终至失传。”
陶燕秋呼吸微滞,心中翻涌起难以言喻的激动。原来,这世上真有人懂!
王镜继续道:“我想要做三件事。”
“其一,设‘女医馆’,专研妇科、产科,整理女医经验,编纂医书。”
“其二,开‘女医学堂’,选拔聪慧女子,系统教授医理,使女医不再仅凭口传心授。”
“其三,立‘女医官制’,使优秀女医可入太医署,与男医同列,享朝廷俸禄。”
陶燕秋听得心潮澎湃,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忽然起身,郑重跪拜:“丞相大恩,天下女医,必当铭记!”
王镜伸手扶起她,唇角微扬:“陶医官,本相选你,不仅因你医术精湛,更因你敢于揭榜。”
“——这天下女子,缺的从来不是才能,而是一个机会。”陶燕秋深吸一口气,坚定道:“从今以后,臣惟愿追随丞相,为天下女医争一片天地!”
王镜点头:“好。”
她取出一卷书册,递给陶燕秋:“这是我命人草拟的《妇科辑要》,收录了各地女医的经验方,你可先研读,日后主持女医馆时,再作增补。”
陶燕秋双手接过,如获至宝。
翻开第一页,赫然写着:
“女子之疾,非羞耻之事;女医之术,乃济世之道。”
她指尖轻抚这行字,心中一片温热滚烫。这条路,终于有人为她,为天下女医,点亮了一盏灯。
陶燕秋知道,这条路还很长。但至少——她们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行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