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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点红太微弱,被浓密的树叶切割得支离破碎,根本看不清源头。
可程牧昀的后背却瞬间沁出一层冷汗,方才心头那点预感在此刻被无限放大,沉甸甸地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急促的脚步声噔噔噔撞上楼顶的台阶,张岐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上来,军靴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慌乱的响,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苍白的脸上,往日里沉稳的模样荡然无存。¤+秒~_1章,?.节|小·?说#′o网?? ¥最$!±新)2章-节×更¥-=新{′快$??
程牧昀看着他扶着栏杆大口喘气,胸口剧烈起伏的狼狈样子,眉头瞬间蹙起,沉声问:“你怎么了?这么慌张?”
话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能让张岐慌成这样,绝不会是小事。
张岐猛地抬起头,眼里布满血丝,那层恐惧几乎要从瞳孔里溢出来,声音都在发颤:“少帅!营外……营外有大批人举着火把过来了,嘴里喊着口号,说是……说是要讨伐您!”
“讨伐”两个字像重锤砸在程牧昀心上。
他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得厉害,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随即陷入一片嗡鸣,耳边的风声、远处的喧嚣都瞬间消失了,只剩下那道尖锐的长鸣,像信号突然中断的杂音,搅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才勉强稳住神思,哑声问:“来的人多么?”
张岐狠狠吸了一大口带着烟火气的空气,喉结滚动着,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不少。”
最后一个字还悬在半空,楼下忽然传来震天的呼喊声,密密麻麻,像潮水般涌上来。
程牧昀猛地转身,看向军营门口——数不清的火把正从大路尽头涌来,连成一片跳跃的火海,将半边夜空都照得亮如白昼。
火光里,是一张张扭曲的脸,狰狞的表情在明暗交错的光线下愈发骇人,口号声浪裹着火苗的噼啪声,凶狠地撞向这座军营,也撞向程牧昀骤然沉下去的眼底。
那些记者像是早就收到了指令,方才还挤作一团的人潮瞬间分向两侧,让出一条笔直的通路,动作快得透着诡异。
下一秒,无数相机便对准了涌来的火把群,镁光灯接二连三地爆闪,一道接一道刺目的白光划破夜色,像骤然劈下的闪电,狠狠扎进程牧昀眼里,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黑压压的一片迅速堵死了军营大门,前后左右都被围得水泄不通。
借着跳动的火光能看清,为首的大多是些年轻力壮的工人,粗布短褂被汗水浸透,手里高高举着的木牌上,“罢免程牧昀”五个黑字在火光里格外刺眼。
更有人扯着嗓子嘶吼,“杀人魔”三个字像淬了毒的石子,一颗接一颗砸过来。
程牧昀只觉得喉咙突然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窒息感顺着血管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慌忙中伸手死死扶住身后的栏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冰凉的金属触感也压不住身体里翻涌的惊涛骇浪。
呼喊声浪还在攀升,一层高过一层,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东州军欺压百姓!血债血偿!”
“杀人魔程牧昀!纵容下属草菅人命!”
“东州军滚出新海城!还我们公道!”
“程裕光督军不力,包庇逆子!该杀!”
“程牧昀走私军火,中饱私囊,意图谋反!”
每一句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程牧昀的心上。
他望着楼下那片被愤怒和火光裹挟的人潮,眸色深到了极致,连带着周身的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冰。
这些指控来得太突然,太密集,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猝不及防地将他罩在了中央。
程牧昀在人群中看到了些许震旦学院的学生,心里顿感沉重。
那些曾经被自己保护着人,现在都站到了自己对立面。
程牧昀的面色凝重,看着个那些举着火把的狰狞面孔,怒火不断攀升。
“这些人都是从哪里来的?”
张岐道:“有很多都是当武力镇压的那群人,还有不少学|生,还有之前被欺压的商贩。”
“欺压商贩的人,不是已经查清楚了,不是东州军营里的人干的。”
张岐面露难色,“少帅,有时候,人们不相信真相,他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程牧昀眯起眼睛,“有人在煽风点火?”
张岐点头,“这些工人,基本都是罗会长手底下厂子里的人。”
程牧昀的眼里迸射出骇人的凶光。
罗会长这是想要彻底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