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为你取来。只要我们再也不分开。”
我对她赌咒发誓,我恨不能将她融进我的骨血。
而那一夜,她回应我的。
除了泪水,却只有一声长长的叹息。
9.
我与檀元的婚期将近,一日,大汗着人送来一件尺寸无不合适丶精美至极的金丝嫁衣。
草原上一向物资匮乏,要织就这样一件巧夺天工的华服,需要多少人力物力不言而喻。
为此,连闻讯来看热闹的特木勒也忍不住打趣我:“父汗看重你,倒是胜过我这个儿子,”他说,“当年我娶妻,他也不过赏下几箱黄金罢了,哪里有这么考虑周全?”
“是啊,”于是我亦说,“大汗待我亲厚,我必以血报之。”
特木勒闻言,满脸赞赏地拍了拍我的肩。
他不知道,我转眼便把那嫁衣扔进草垛烧成了灰。
烈焰熏天,檀元似也闻到味道,走了出来看,我忙把她扶回桌案前,为她重新披上披肩。只恐寒冬渐至,冷风吹伤了她。
“檀元,”我说,轻拍着她因咳嗽不止而颤抖的背为她顺气,又低声承诺道,“你放心,我会为你备好这世间最珍贵的嫁衣。那样的腌臜东西,不必脏了你的眼。”
三个月的时间,足够我快马疾行,乔装易容成雪域逃难而来的落魄商人,潜入东熹真帝都。
帝都中遍布大梁细作,我一路皆有接应,也飞鸽传信告知大汗,此番只为刺探情报,筹谋未来五年的攻城之计。
然而,只我自己清楚,此行我的最终目的,唯有置于魏朝国库的稀世奇珍:弥天嫁衣。
昔日檀元同我说起熹真旧事,曾提起那位暴戾的亡国之主,是如何在国家日渐衰落之际,仍大肆搜刮民脂民膏,为自己姨母雁国夫人贺三嫁之喜。据史料记载,这件嫁衣取材之珍贵,甚至不怕火侵水浸,可抵刀枪之利,夜中自显明珠之色,华丽至极,上一位披上这件嫁衣的,只有那位传说中的“赤地神女”丶亦是后来的大魏皇后,谢氏——
“嫁衣未成,雁国不嫁”,这是史书上被万世唾骂的帝王,为他一生至爱所备下的嫁衣。
只可惜,这件耗费千日方才完工,价值连城的嫁衣,最终却没有等到自己的主人。燕国夫人死在未婚夫的剑下,帝王闻讯赶来,燕国夫人已香消玉殒。
这件嫁衣之后便被视为不祥之物,封存国库。
直至大魏迁都西京,莲生帝姬出嫁那日,才重现世人眼前。
“……”
我熄灭手中火折,静静望向眼前冰床之上丶铺陈的血红嫁衣。
夜色之下,它果真流光溢彩;以指尖触之,竟不冰凉,反而如暖玉一般——只有这样的嫁衣配得上檀元。
我想象着檀元穿上嫁衣时的模样,心下微微一动。连将嫁衣收入怀中锦盒时,动作都不由小心起来,惯使剑的右手,此刻竟如绣花般斟酌不已——
“汝乃何人?”
谁料,亦就在我转身准备离开时。
忽有一阵脚步声响起,冰床背后,竟不知何时爬出一个模样端方,粉雕玉琢的小少年来。
这少年一手叉腰,一手指向我怀中锦盒,颇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劲。
对着一个深夜入宫的刺客,竟也毫无畏惧地脆声道:“视君相貌,不似恶贼,何苦做了这梁上君子?”
“……”
我不答,只愕然盯住他。
准确来说,是盯着他那张太过肖似檀元的脸。
“何故这样看本……我?”
他被我一眨不眨地盯着,却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又好生整理了一番仪容,这才慢吞吞从冰床后绕了出来,走到我面前。
而我低头,仍是不错眼地望着他,不舍得挪开目光。
许久,方才哑声开口:“你又是什么人?”我问他,“你既知我是梁上君子,就不怕我恼羞成怒,一剑杀了你么?”
“此话当真?那你且出剑罢。”
少年眼神一亮。
我拂开他伸向我腰间佩剑的手,冷声道:“你不怕死?”
“那是自然,”他却反而一脸无辜地擡头,“因为活着也无甚意思呀。生在谁的肚皮里,做谁的儿子,自不是我可以选的,难不成连死也不行?”
他说:“也好,不若你便杀了我吧。如此,再没人知道是你偷走这嫁衣了,岂不两全其美,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