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恐怕便要成了燕人的地盘。”

“……真的假的？老陈家的，你莫不是在危言耸听吧？守城的可是赵家军，赵家军能打败仗？”

“咱俩什么交情，还能骗你不成！”说话的男人长叹一声。

顿了顿，又压低声音道，“算了，大郎，我且就老实同你说吧。”

“我家三舅爷的外甥的二伯，在城主府上做管家，听说如今，连城主家中那几个姨娘，都送的被送走，发卖的被发卖。城主怕上头怪罪下来，昨夜便已偷偷命城主夫人带着几个孩子丶连夜收拾细软逃出城去……他如今虽人在城中，可家当都已运走。今日我将你约出来，也是要劝你，能走便赶紧走吧！”

“这……！”

“你难道忘了，那群燕人从前得了雪域，便是每占一座城池，立刻下令屠城，片草不留？就算和谈，我也不信咱们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到时燕人一来，更是想走也走不了！”

男人哀声道：“原本还盼着那赵家军能力挽狂澜，谁知，先是三殿下贸然回京，又是那领兵的赵二被刺受伤，仗打得节节败退，如今更是……唉，不瞒你说，我那婆娘早都收拾好家当，明日一早便出城，往南边走。只要过了赤水关，怎么都能寻到个去处。”

“又何必留在城中，给这战事填命呢？”

......

伴着这样的声音吃饭，沉沉吃到后来，已是味同嚼蜡。

连平日里最爱吃的肘子，如今吃进肚里，竟也只觉肥腻，丝毫尝不出美味。

她终是撂了筷子。

放着大半没吃完的菜，下楼匆匆结清了帐。

从小二手里接过早给提前包好的肉包，她来去如风，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到了“自家”的宅子。

门一关，把那油纸包搁到魏弃跟前。

她丢下一句“趁热吃吧”，便二话不说丶开始收拾行囊。

可等重新打好包袱，扭头一看，才发现那油纸包仍在原地动也没动过。

她心想难道魏弃成了怪物，竟连拆个油纸也不会了？只好强忍恐惧，蹲下亲手给他拆开，从里头拿出只包子，又隔着半只手臂远丶递到他跟前。

“赶紧吃吧”

她说：“凉了就不好吃了。”

虽然嘴上“怪物怪物”的叫着，但从知道这怪物便是朝华宫里的九殿下开始，她便不可能只把他当做一只怪物看待。

毕竟，从前有过主仆之情，后世有过照拂之恩。

虽然这里头的哪一样，都不值当她为了他以命相搏，可到底……到底，也不至于置之不理。她想。

“吃吧。”

好言好语，话说到第三遍时，魏弃总算乖乖伸出只手来。

她刚想长舒一口气，趁势走开，却发觉他并非拿手心来接，而是用那过分尖锐的指甲戳进包子里。

任由油水顺着手指滴落，他就挑着那只包子，不动，也不吃。

“……”

沉沉看得皱眉。

“你会不会说话？”她突然问。

没有人回答。

“你平日里吃不吃东西？”她又问。

这一次，依旧没有回答。

只有包子的油水滴在地上，肉香四溢。她的眉头紧蹙，第一次丶开始尝试认认真真地打量起眼前的怪物，试图找到他的眼睛丶鼻子，试图从他的脸上发现“表情”。

可这样的尝试，亦很快在看到他脸上的青色经络丶似乎如虫子一般隐隐蠕动时落败。

她没有找到他的五官，倒是看见了隐藏在茂密毛发下丶那锋利的丶泛着寒光的丶弯曲如兽的兽齿——

而他五指成爪。

突然间，将那包子攥在手里，直攥得碎肉与面皮搅在一处，稀稀拉拉从指缝间滑落。

残渣掉在地上，肉是肉，皮是皮，沉沉不知联想到什么，瞬间面色大变。

目光死死盯着地上的狼藉一片，她猛地站起身来。

胸口起伏着。

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痛着。

到这时，她甚至有些遗憾长生告诉了她这是魏弃，如若不然，在知道如何杀他的第一时间，她或许就已下手“为民除害”。哪怕不为了长生口中那虚无缥缈的好去处，单只是为了解决一个麻烦，她都会去做——

但，偏偏，长生说给了她听。

像一个知无不言的长者，也是一个残忍的说客。

于是，她被迫接下了这具道德的枷锁，被迫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