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世外仙（二）

◎“我以后再不丢下你一个人。”◎

这世间真有怪力乱神的事存在么？

沉沉从前并不相信。因为她越是长大, 越是看得清楚，这世间，做了坏事的人依然能扶摇直上, 不受报应；一生光明磊落的父兄, 却蒙冤罹难，父亲凄凉惨死，阿兄至今下落不明。

然而，仿佛命运捉弄一般。

自她“毒发身亡”后丶短短的三个月以来, 有太多出离常识的事发生在她的身上。

她既切身经历, 便不得不信，这世间大抵真有超出她认知的另一面存在；

正如她亦不得不承认：那个名叫长生的……老翁？少年？一个她亲眼所见的大活人，就这么在她眼皮底下凭空消失。

纵然她翻遍了整座院子，连边边角角也没放过。可别说人影了, 他就连半点蛛丝马迹也没留下。

昨夜在前院厢房中的长谈，仿佛只是她的一场梦。

梦醒过后，这偌大的院子里, 依旧只剩下她和魏弃两个“活物”。

她终于向眼前的事实认输。

回到房间, 却发现魏弃竟然还蹲在角落里“面壁思过”。

打她蹑手蹑脚下床离开, 到空手而归的这大半天时间里，他似乎始终维持着她要求的动作丶一动也没动过。

谢沉沉：“……”

该说他一根筋呢，还是说自己太没良心？

“那个，你, ”她看得于心不忍，终究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你……”

“你先转过来。”

魏弃听见她声音, 果然慢吞吞地转过了身。

然而。

昨天夜里没点灯丶只觉黑黢黢一团浑身长毛, 她勉强还能说服自己, 反正也看不清，就当他是团影子吧；

如今青天白日，从头到脚，一览无馀，他过长而锋锐的指甲隐隐透着寒光，惨白的皮肤下，经络横结，青紫交加——简直“活生生”的死尸一具。

还是死了不知多少年，又从坟墓里尸变的那种。

沉沉盯着他的脸和爪子看了半晌：“……”

“算了，”末了，却终是连连摆手丶颤声道，“那个，你丶你，你还是转回去吧。”

……可恶啊！

没良心也总比做噩梦好！

沉沉在心底长念阿弥陀佛，右手半遮眼睛丶快步从魏弃身边走过。

环顾四下一圈，又蹲下身来，开始在房间里翻箱倒柜：

这里是整座宅子里丶她唯一还没找过的地方。

心说哪怕找不到人，至少也得给自己找点傍身的家当。结果最后，竟还真给她找出了“意外之喜”来。

沉沉小心翼翼，解开那藏在衣柜深处的玄狐皮包袱。

只见里头连碎银子都装了足有两大包，甚至还有几枚金元宝，和沉甸甸一盒的金银首饰。折算下来丶足够她两辈子花用不愁。

除此之外，还有几件简单换洗的衣裳，和一件过分厚实的灰色斗篷，以及，同样简单粗暴塞在衣柜里的两只幕篱，瞧着像是为方便出外行走而准备，上头沾了不少灰，但勉强还能用。

沉沉看着眼前摆满一地的“身家”，终于忍不住瘫坐在地，长舒一口气。

直到这一刻，她终于有了重新活过来的实感。

然而，心一松，紧随而来的，便是早已饿得咕咕直叫的肚子丶开始向她宣示存在感。

“……”

沉沉想了想，从荷包里小心翼翼捡出两块碎银子，拖着沉重的身体站起身来。

临出门时，却不知想起什么，又回头拿起一只幕篱戴上——

*

时逢战事，定风城中家家闭户。路上凡有行人，亦无不是行色匆匆，满面惶然。

沉沉找遍了附近，也只一家酒楼没有打烊，里头零星几个食客，桌上大都只酒没菜，一看便是来借酒消愁的。独她一个女子，实在太过显眼。一进门，便察觉到四下聚焦的目光。

沉沉不想横生事端，只好忍着肉痛丶多使了些银钱，向小二要了个楼上的雅间。

谁料，菜前脚刚上齐。

她脸埋在碗里大快朵颐，忽听隔壁有动静传来。

纵然她无心偷听，可那声音实在越来越大，一墙之隔，她被迫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听说了么？外头如今都在传，朝廷打算和燕人割地求和。过不了多久，咱们这定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