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珠
沉沉:“……?”
明明每个字都听得一清二楚, 可组合起来,她怎么就感觉听不懂了呢?
魏骁——不说别的,他毕竟是大魏的三皇子, 是当今陛下与昭妃娘娘的爱子。
这一世,没了兵败北疆的毕生之耻加身,他仍是储君之位的有力竞争者。
除去魏弃以外, 剩馀的几个皇子里,五皇子早逝,七皇子庸碌, 十皇子年幼, 能与之相争的, 也就只有养在皇后膝下丶占了长子名头的大皇子魏晟而已。
原本, 两位皇子或许还算势均力敌,但随着皇后失势,昭妃执掌后宫丶位同副后,魏骁眼下更被委以重任丶出使辽西,她虽不懂朝堂大事,也能隐隐嗅得这之中的几分微妙意味。
这是说杀就能杀的吗?
沉沉哭笑不得,唯有叹息:“不,不必, ”她说,“至少现在不必。有些事,我还没有想清楚。我现在……更想知道, 我阿爹死的那天, 究竟发生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才让阿兄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前生今世,魏骁从来对此缄口不言。
从前她以为父兄皆死, 又碍于魏骁的身份尊贵,不敢质问。
如今再回想起来,这之中,却实在还有太多太多的疑团尚未厘清。
“而且,”沉沉说,“就算要同他……算账,也不能由你来动手。”
就算魏弃愿意舍下一切丶不惜代价将其斩于刀下。
但无论如何,在世人眼中,魏骁始终是他的兄长。
这骨肉相残的后果,便是魏弃不说,她也能想到。到那时,情况恐怕只会比那日朝华宫外的“猎杀”更加沉重可怖。
沉沉不禁摇了摇头。
咬牙思索片刻,复才低声道:“先想办法离开上京。其他的事,未来……以后,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从长计议。”
梦中的她,死于开元二十三年的隆冬,年不过十五。
在那里,她既没有“未来”,也没有“以后”。但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不愿再用自己或魏弃的性命为赌注,赌另一个人的满盘皆输。
“……”
而魏弃盯着她分外认真——连嘴角都不知觉抿起,满面肃然的表情。
许久,既不答应她,也没摇头说不,却淡淡说了句:“这话说得不像你。”
“那要怎么才像我?”沉沉顿时笑了,“难道要撒泼打滚让你去帮我报仇嘛?”
她既问了,魏弃便也当真想了想。
“你会哭。”
末了,他说:“但是,你现在没有哭,反而在笑。”
“……”沉沉闻声一怔。
几乎下意识地擡手摸了摸脸,脸上神情一瞬凝固。
是了。
做了怪梦,想起旧事,思念父亲。
这里头的每一桩每一件,都足够从前的谢沉沉毫无顾忌地大哭一场。
可如今,她却如此平静而耐心地面对现实,生怕没能考虑周全,顾及大局。
或许在旁人看来,这的确是件好事。
一个不争不抢丶能先为夫郎考虑的妻子,才称得上“让人放心”——
但,于他而言。魏弃想。
他却从不需要她的千般忍让,万般成全。
若是忍让和成全就能换来得偿所愿,那么,十三年前的顾离,便不会是那样的下场。
他不愿催促她成长,正是不愿让她成为第二个顾离。
“我可以暂且不对魏骁动手,”所以,他说,“但是——迟早要杀。以命抵命,血债血偿,本就是天经地义的道理。何况,他t虽是我的手足,却从没尽过兄长之责。为何欺我辱我时不记得自己年长,清算总账时,却要我计较骨肉同胞之情?”
“若世人朽腐,我甘担骂名。”
魏弃说着,忽也擡起手来,纤长手指抵在她眉间,轻拂开那紧蹙的皱痕,“待你问清楚了你想问的,”他说,“我自会替你做完剩下的事。”
“可是……”沉沉闻言,一瞬面露迟疑。
想了老半天,终于还是断断续续地丶把从前在宫人口中听来的“储君”秘闻一一说与他听。
言下之意,颇有些“不与人斗保得太平”的意思。
魏弃听完,却只蓦地一笑,手指往下挪了寸许,不轻不重丶捏了捏她脸。
“若是几个嚼舌根的宫人都能读懂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