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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火

,处理冻伤后的后遗症。

可尽管如此,每日从伤兵营擡出去就地掩埋的尸体还是几乎堆成了山。

人命,成了战场上最廉价的消耗品。

——有时甚至比不过一炉可供取暖的炭火。

黄昏时分,他走出伤兵营时,双脚几乎已经被冻得麻木。

陶朔正在同军师商议要事,见他走过营帐前,探头出来喊他的名字,道:“你又去哪了?进来坐!”

营帐中,炭火熊熊,连带着人呼出的气似乎都带着暖烘烘的热意。

陆德生沉默许久,末了,仍是摇了摇头:“今日还没为殿下施针。”

陶朔道:“他现在不用施针也很听话。”

说着,指了指自己腰间的玉笛,又道:“倒是你,你是过来将功赎罪的,还是过来专给那群伤兵治病的?要是被人传信告诉陛下说你失职,你那脑袋不想要了吗?”

陶朔语气严肃,边说话,眉头不觉紧皱。

只可惜他生得一张喜人的娃娃脸丶叫人辨不出年纪,再皱眉头自也吓不到人。

果然,陆德生闻言,仍是摇头。

“我给殿下施针,”他说,“不是怕他不听话,是怕他撑不住。”

陶朔乃昔日杏林圣手陶明传人,从小到大,一心钻研医术,最后却入了他父亲最不喜的一条路。

昔日的阎伦,正是因为同样的理由,被他父亲逐出师门。

然而,等到他入此道时,陶明已病入膏肓,再没人可以拦他。他自然越钻越深——

见惯了生死的人,总容易入两种极端。

一者悲天悯人,一者冷血至极。

陶朔很显然属于后者。

如今,阴差阳错,得了魏弃这么一个当世无二的丶“不会病也不会死丶伤了亦总能好”的试验品,更是用得愈发得心应手。

陆德生自觉与他难以沟通,扭头就走。

陶朔急了,追在他后头问:“你去哪里找他?我帮你吹笛子找不就好了?”

又说:“你等等我呀,陆德生,咱们现在可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喂!”

他却头也不回,只是摆手,示意陶朔别再追来。

他知道魏弃在哪里。

......

矮丘之上,少年一袭素衣,披散着黑发,面西南而立。

他似乎感觉不到冷。

任由寒雪染白他眉,连眼睫亦结霜。凝脂般的肌肤,恍惚融进雪中。

若非胸口偶有的起伏还能证明他仍活着——总让人不由怀疑,也许眼前是鬼非人。是死物,而非有呼吸和心跳的“同类”。

陆德生将怀里抱着的大氅披上他肩,他没有动,肩上抖落一层雪。

“殿下,”他轻声唤,“该施针了。”

没有回答。

陆德生无法,陪他静静站了一会儿。

只片刻功夫,便觉得双腿仿佛已不属于自己,嘴上似也结了一层霜,嘴皮被黏住,揭不开。

可身旁的少年仍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

陆德生看着他,只觉一种无可名状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而这种无力,其实从他那日在朝华宫看到濒死的“九殿下”时,就已然在他心头盘桓不止——直至今日。

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承认,自己的“背叛”和“屈服”,也是压死眼前人的稻草之一。

尽管他出于最后的一点恻隐之心,保住了魏弃的“命”——

可是,这个代价仍然还是太大了。

大到他愧对于魏弃昔日的网开一面;

也大到,他每次想起朝华宫里那个泪流满面哭求自己“救殿下一命”的小宫女,都不由地感慨世事无常……

自己终究没能应她所愿。

“殿下,”他于是又一次开口。嘴上的雪连带着嘴皮一起被撕裂,一下见了血,他却似乎浑然不觉,只低声道,“天冷了,回去吧。”

“……”

“天冷了,谢姑娘让臣带您回朝华宫去。”

少年的眼睫颤抖了一下。

许久。

他的手臂僵硬地擡起,拂去了脸上丶身上的雪。

陆德生知道这是他难得“清醒”的时刻,顿觉口中一阵发涩。

心中天人交战,最终,却还是轻声道:“殿下,您……眼下,伤兵营中的兵士,没有炭火可烧……”

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趁机得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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