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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火

再看能不能一起吃?

沉沉虽饿,到底还有点“良知”在。

是以,思忖片刻,还是先把食盒放下,又轻手轻脚地凑到那稻草铺前。

强忍着鼻尖越近越浓烈的味道,她轻轻喊了一声:“这位丶这位兄弟,饭来了。”

没人应。

她又道:“你饿不饿,要不要一起……吃点儿?”

这回又是等了半天没反应。

她甚至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戳了一下又一下,可还是没听那人吱声。

沉沉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终于再等不及,扭头去把菜分成两份,自己先行饱餐一顿。

待到吃饱喝足,她揉着肚子望天发呆,却才突然想起:昨天那狱卒把自己扔进来的时候,貌似是说过,“里头那个快要病死了”。

她悚然一惊。

突然意识到,那人有可能不是不回答自己,而是快要……病丶病死了?

“喂,这丶这位兄弟,”当即也顾不上其他,她慌忙凑上前去,这回手上加重力气丶拍了拍那人的肩。她低声问,“你丶你还活着吗?”

好像还有呼吸?

身体还在抖?

沉沉心说命比天大,能救一个是一个,忙一把把人掰过来,拂开他脸上被汗糊成一堆的头发,“兄……”

兄弟。

那个“弟”字还卡在喉口。

她看清楚眼前这张并不算久违的丶却恍如隔世恶鬼般出现在眼前的脸,却顿时一屁股坐到地上,傻了。

阿丶阿史那金?!

自己怎么会和他关在一起?

她脑中一片空白,回过神来,下意识要爬得离他远点。

阿史那金却不知是做了噩梦魇着了丶又或是被她吵醒,突然摸索着一把攥住她的手。

他的手冷得像冰。

沉沉想甩却甩不开,莫名有种被鬼缠上的阴森感,额头上冒出一脑门的汗,只得拿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指。

好不容易挣开,她爬起身就跑,缩回自己的角落里。

忽然,却听到安静得落针可闻的囚室中,少年气若游丝丶轻声喃喃t:“阿娜……”

阿娜。

她倏然一怔。

【布兰,‘阿娜’是什么意思?】

骆驼车上,少女轻晃小腿,忽然侧头问一旁勒马缓步而行的青年。

那时,他还负责日夜看管她。

可与其说是看管,不如说,他像一个陌生却亲厚的兄长,只在阿史那金看到的地方对她严厉。私下里,却愿意一字一句教她说突厥话,容许她像这样无所顾忌地偷懒。

他说,他的家里,也有一个如她这般年纪的小妹,如若顺利,也许明年春天便要出嫁。

等他回到草原,也许正能赶上吃她最后一杯送别酒。

【为什么问这个。】布兰问。

【因为我看见,你们中的一些人丶写信。他们总是读丶出来,好像每个人都会写,阿娜。】

她歪歪脑袋,小声说:【写着写着,还会哭。】

布兰沉默了。

那时沉沉还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写信,又为什么每封信都要以阿娜开头。

直到见证了那一场惨烈的厮杀,她才终于后知后觉明白过来。

因为他们中的很多人,都知道自己踏上的,也许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他们写的“信”也不是信,而是最后的遗书。

阿娜,则是突厥话里,“母亲”的意思。

“阿娜……”

阿娜。

是生命的开始,也是最后的挽歌。

*

与此同时,苍狼雪谷。

此处是距离定风城三百里外丶一处易守难攻的天然要塞。过此谷,则雪域八城近在眼前。燕人溃退至此,已退无可退,下令死守。

两军在谷中数度交战。

魏军起初来势汹汹丶势不可当。无奈寒冬渐至,冻伤者甚众,且行军战线过长,支援不力,军需渐短,士气难免大受影响。而燕人耐寒,冒雪作战丶反有越挫越勇之势。一时间,战事僵持于苍狼雪谷,进退两难。

魏军军师与几名副将,日日在营帐中烧着炭火“排兵布阵”。

陆德生这个专被派来为主将“诊病”的医士,则每日会在伤兵营待上六七个时辰,有时,甚至比那些随军的军医待的时间还要长。

他尽心竭力,为那些伤兵熬制汤药,包扎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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