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与天(一)
陈衿在颍南阮府的事儿很快传到了皇宫,孟澜音听不出端倪,她心里种了疑根,便不会因为任何的三言两语对陈衿改观。
而送回宫的消息,一份到了凤仪宫,另一份则是到了陈亦夭的手里,他手指拈着黄纸的一角,看罢后问道:“今日的折子不比送到凤仪宫。”手里的黄纸搁在桌上后,身后的苏千摇扇的动作慢了下来。
信纸没落到地上,扬了一角后无声移了位,苏千说:“陛下,这闻台今年大旱,安州刺史今日面了太后,会不会是说道粮仓的事儿?”
陈亦夭沈默了,安州刺史嫡子的事儿大理寺还在往下查,虽说到现在没个结果,那事情过去这么久也是无从查起,安州刺史若是说粮仓的事儿,那便是太后安排的。
紫薇港和连云港两地的情况他不得而知,依照今年闻台大旱,那这一场仗势必不能打。关山雪盯着闻台今年的粮食,指望着那波粮食打仗。
若是孟素商没有动作,息事宁人这仗倒是不会再打,若是让步想办法给孟知鸢封妃,孟澜音不再会有下一步动作,陈亦夭想到这儿,犹豫了。
他说:“皇太后会考虑到今年大旱,这一仗不敢再打,闻台靠着漠原又开通了互市,若是打仗浔州无后援支撑,等於是将整个赤临王朝陷进死局。”陈亦夭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他转头看向苏千问,“孟家入宫的那姑娘平常做些什么?”
苏千笑说:“孟小主平日住在皇太后宫里,小主喜入御膳房做些吃食。”他回答完后小心地看了一眼陈亦夭,“陛下是觉得有何不对吗?”
“没有,朕随口问问。”陈亦夭转了过去,他拿过折子扫了几眼,像是无法聚精凝神,索性又合上丢在一边看向苏千时,发现苏千脸上还挂着笑,他问,“你怎么天天都跟在朕身侧?”
“陛下,奴才被封大学士,自是得伺候您批奏折。”苏千恭维回答快摇了几下手里的扇子,如今的苏千游走在陈亦夭和孟澜音两边,春酲年纪大了,在各宫看来,春酲一死这朝仪司便是他有资格升总管太监。
有学识的总管太监不比春酲,路子更好走,往后若是有机会还能调往碧海营,在赤临,两城两营比六部还混得开,户部拖哪儿的银子都不会欠着这些地方。
陈亦夭看了他一阵然后又问:“你是什么入宫的?朕见你字写得不错,尚读了不少诗书,怎么入宫做了太监?”
苏千一笑,转动眼珠回答说:“奴才家中父亲早年在太史院为编修,后来犯了事儿一家子老小被处置,奴才这才在仁宗十六年入的宫。”苏千的身世在太监中来说不算是秘密,但陈亦夭曾被锁殿中无人问津,这宫里的事儿知道的甚少。
“那也难怪你有几分学识。”陈亦夭没有多问,也不再看折子,反倒是起身,“朕出去走走。”
孟澜音考虑到安州的情况,现在打仗不合时宜,但是孟素商若是不杀了,那她往后在朝堂中便是过街老鼠,任人宰割,孟家出的祸害得自己主动出手给解决了。
阮霁霖又在她这儿碰了一鼻子灰,最后无奈只能找到兵部询问状况,而关山雪回了闻台,近来大旱朝廷也没派人前去解决旱灾,闻台是关家的地儿,百年旧居有分量。
陈衿知道关山雪回了闻台后,便将飞鸽传来的信纸给烧了,她和璟国没再通消息,现在两边闹得紧,若是通了消息便是将自己往死路上逼。
白毓看着香炉内的火柱,开口说:“正如殿下所料,这一仗不会打。”
“阮太师找了陈亦夭,孟澜音如今上不了朝堂,重养的孟家女又被压在现在的位置上,关山雪回了闻台肯定是为了战事准备,而孟澜音面见安州刺史,我猜,安州的粮仓是空的。”陈衿擡眸眼睛落在了窗外的细竹上。
白毓诧异道:“若是粮仓空了,这一仗怎么打?莫非关山雪回闻台便是为了募捐粮草?”
“闻台有互市,她想打这一场仗是为名不是求财,这兵自然要自己养,孟澜音不会在此事上她,安州的情况关山雪比我们清楚。”陈衿收神扣上香炉,浔州的香炉放置在小桌上,轻而精细。
白毓说:“孟澜音的确不会欺关山雪,但这一场仗,她清楚不能打,她的目的只是为了重上朝堂,毕竟走到她如今,关在后宫不见得能安度馀生,她结了众多仇家,尚有挽回之力便不会就此作罢。”
“所以,她面见安州刺史,让陈亦夭紧张,这安州刺史的嫡子可是陈亦夭杀的,若是此事到监察院,那不堪回首的事儿被拉了出来,他面上无光,陈亦夭能下狠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