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悦,只觉心疼。
他闷沈地说:“你爸爸,抛弃你了吗?”
他想起来,阡溪村那次,她也叫的是“别走,爸爸”。当时他也疑惑过,她为什么要那样无助地呼喊爸爸,让爸爸别走。
却原来,是你爸爸丢下你,抛弃你了吗?
“可他为什么要抛弃你呢?你妈妈又在哪里?”江寂野低语。
这二者,他在陆蔓家住的这一个月时间,都没见到过。连一丝痕迹都没有,没有照片,也没有相关物品,至少,江寂野没见到过。
他又想起,陆蔓说过,从小打大,她都是自己照顾自己。
那是不是说明,她的爸爸和妈妈都离开她,抛弃她了。
江寂野不忍再想下去,手覆上她颤抖的后背,安慰似的,轻轻地抚。
正抚着,陆蔓突然睁开了眼,撤开身,眼神寂冷,看着江寂野。
气氛一度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江寂野的手僵在陆蔓脊背,稳住声调,沈沈地说:“你刚才好像做梦,在说梦话,我听到梦话,就过来看你怎么了。然后,你突然扬身,抱住了我。我这么解释,你相信吗?”
陆蔓半眯起眼睛,沈默,凝着江寂野。
江寂野觉出,她似乎不信,刚要再说些什么,却听见她说道:“相信。我的手抱在你身体两侧,还抱的挺紧。这应该是我主动抱的,不主动抱,不会抱这么紧。不好意思,”她松开他,“我做梦做到有些迷糊了。”
“你梦到了什么?”江寂野问。
陆蔓冷冷地答:“没什么。”答完,眼锋轻然一挑,说道,“你的手是不是该从我背上移开。”
这下,换江寂野说不好意思。
他移开手,直起了身。
陆蔓撑起身体,坐着,缓了会子神,腿从沙发边缘滑落,穿上鞋子,一言不发,直接进了画室。
江寂野看她背影,道:“又要画画?“
陆蔓不咸不淡嗯了声。
江寂野沈默片时,又道:“我在炖牛肉,准备做牛肉面。”
“哦,做好叫我。”陆蔓在画架前落座,想起了自己的咖啡,“对了,咖啡冲好没有。”
“冲好。不过应该已经凉了。”
“没关系。”陆蔓又从椅上站起了身,往外走,她现在很想喝杯咖啡,凉不凉无所谓。
江寂野不想让她拖着劳累的身体走来走去,说道:“你坐着就好,我帮你端。”
说毕,他大步走进厨房,端着咖啡,几步进了画室,递给陆蔓。
陆蔓停了步,接过,说了句谢了,走回画架前,再度坐下,一口喝尽了咖啡,随后拿起画笔,继续画她的画。
画的是昨天,在画展上,她站立原地,而她周身,行来走去密密层层的人潮,漩涡一样,在她周身流转。
她画下她自己,没有面孔的静止的她自己;也画下流动的人潮,同样没有面孔,匆匆来去,随他们脚步的移动,他们的身体拖曳出了长串的动态的影。
陆蔓把那些影都画下,让他们看起来,还像在画布上流动一般。
魔幻,诡谲,纷杂且混乱,如同陆蔓此刻纷杂混乱的思绪。
这幅画,花了她三天时间画完。
画完那天晚上,顾逸航突然来了。
他把车停在陆蔓家门前,一下车,借着院内亮着的灯光,看到一个在忙碌的高大身影,人就呆住了。
好一会儿才回神,走进去。待看到那人的脸,他惊诧道:“野?竟然是你。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太意外了。你不是在阡溪村,怎么会来陆蔓家?什么时候来的?你在做什么?”
顾逸航问题太多,江寂野只回答了最后一个:“我在建院子。”
“陆蔓雇你帮她建院子吗?”
“可以这么说。”
“啊,把你从阡溪村喊过来,让你帮她建院子吗?这不舍近求远嘛。”
江寂野启开唇,刚吐出个“不”字,画室内传出了陆蔓的话音,打断了他。
陆蔓恰画完了画,画笔一搁下,就听到顾逸航洪亮话音,於是转向屋前的窗,说道:“顾逸航,你怎么这么晚过来,有事?”
“一定要有事?没事不能来吗?”顾逸航笑着半嗔道。
陆蔓站起,缓缓步出画室:“你会这么晚来,大概率是有事。”
“我这不白天没时间,来不了嘛。”顾逸航痞痞一笑,说,“不过也不能说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