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大厅比他想象中还要嘈杂。即使已是深夜,这里依然灯火通明。穿制服的警员们抱着文件来回奔跑,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几个戴着手铐的嫌犯正被押进审讯室。角落里,一个女警对着打字机猛敲,眼圈通红得像几天没睡。
\"局长在吗?\"吴芷晴拦住一个匆匆走过的警员。\"不知道,他都走了好久了。\"警员头也不抬地说。吴芷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拖着疲惫的身躯爬上楼梯。局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只有窗外偶尔闪过的警灯在墙上投下转瞬即逝的蓝光。他轻轻推开门,办公桌上的咖啡还在冒着热气,烟灰缸里半截香烟的烟雾袅袅上升,显然主人刚离开不久。走廊尽头传来激烈的争论声,听起来像是在开会。吴芷晴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过去。三个月的卧底生涯让他养成了一种近乎本能的谨慎——在这种混乱的时刻贸然出现,未必是明智之举。他慢慢踱回一楼大厅,在等候区的长椅上坐下。皮质座椅冰凉刺骨,但他已经累得顾不上这些。远处传来工作的嗡嗡声,混杂着值班警察的交谈和嫌犯的咒骂。这些声音反而让他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连日来的疲惫终于战胜了意志力。他的眼皮越来越沉。意识彻底沉入了黑暗。他的头慢慢歪向一侧,靠在冰冷的椅背上,任由周遭的喧嚣渐渐远去。雨水拍打窗户的声音,变成了最好的催眠曲。吴芷晴感觉自己被推了推,他猛地睁开眼,发现一名年轻警员正站在面前。\"吴同志。\"警员的声音压得很低,\"局长回来了,正在办公室等您。\"\"知道了。\"他站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脖颈,跟着警员向楼上走去。推开局长办公室的门,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局长正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吞云吐雾,几个警员围在办公桌前,低声讨论着什么。听到门响,局长转过身来,那张被一道狰狞疤痕贯穿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先坐。\"局长用夹着烟的手指了指角落的沙发,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等我处理完这些。\"吴芷晴点点头,安静地走到沙发旁坐下。他借着这个空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办公室的每一个细节——墙上的地图新增了几个红圈,局长办公桌下的保险柜半开着,里面隐约可见几份标着\"绝密\"的档案。十几分钟后,警员们陆续离开。局长掐灭烟头,示意吴芷晴上前。\"报告。\"吴芷晴将文件袋放在桌上,声音平稳,\"所有资料都在这里,包括永夜教的成员名单、资金流向,以及其他资料。”局长没有立即翻开文件,而是用手指轻轻敲击桌面。那道从额头贯穿到下巴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粉红色,像是刚刚愈合不久。\"芷晴啊——\"局长突然嗤笑一声,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见鬼,你爸一个大老粗怎么给你起个娘们唧唧的名字?当年在部队里,这种名字是要被全连队笑话的。\"吴芷晴喉结动了动,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办公室里弥漫的烟味突然变得刺鼻起来。\"我送你去卧底,没让你去刑事组。\"局长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那道贯穿脸颊的疤痕随着说话微微抽动,像条盘踞在脸上的蜈蚣,\"你恨不恨我啊?\"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斜切进来,正好将局长的脸分成明暗两半。吴芷晴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办公桌角落——那里摆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年轻的局长和自己父亲勾肩搭背,背景是部队的营房。\"张叔,\"吴芷晴下意识用了私下的称呼,\"我考进警局那天,父亲就叮嘱我——一切行动听指挥。\"\"说了多少次了!\"张局长突然拍了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震得叮当作响。但眼神里却闪过一丝吴芷晴熟悉的无奈,\"工作的时候称职务!\"\"是!张局长!\"吴芷晴条件反射般起身挺直腰板。窗外传来警笛的呼啸声,两人之间的空气突然凝固。局长慢慢坐回皮椅,从抽屉里摸出一罐啤酒。\"你爸当年把我从死人堆里背出来。\"局长用伤痕累累的手指抠开拉环,气泡涌出的嘶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现在我把你调去卧底......\"他仰头灌下一大口啤酒,喉结剧烈滚动,\"那帮老兄弟怕是要在背后戳我脊梁骨。\"吴芷晴的目光落在啤酒罐上,眉头微蹙:\"局长,工作期间不许喝酒。\"\"呵,\"局长嗤笑一声,指节敲了敲桌上的报纸,\"你还管上我了?现在整个市局,谁能管我?\"他布满老茧的手指突然攥紧易拉罐,铝皮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今天的报纸看了吗?\"吴芷晴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