殚精竭虑百年,眼尾细纹皆是岁月馈赠,未白鬓发皆是功勋风骨,你这种只会好吃懒做的家族蠹虫又怎会懂?”
柳婆婆诧异看向少年,而少年也正望向她,目光诚恳如清泉映月:
“就算你不懂人心之美,可我却没想到你连表相之美也不懂欣赏。柳长老就宛若褪色的工笔重彩,褪去了金粉朱砂,更显出绢帛本真的素白。你只见细纹,却不知那是时光浇不灭的幽兰气质,是挫折蚀不尽的芝兰心性。你连这朴玉经年的温润都看不懂,却还妄称戳到别人痛处,实乃有眼无珠!”
柳婆婆的指尖已经无意识地僵住,耳后蛇鳞因羞赦泛起细碎的银光。
她活了这把年纪,还是头一回被人这般直白地夸赞,更何况夸她的还是个年轻男子。
百年来她以蛇首杖为盾,以皱纹为甲,早将少女时的明艳深埋。此刻与少年对望间,就着那清澈瞳孔,她恍惚看见游苏眼中的自己——银发如瀑,眸藏星霜,竟与当年神山月下执卷论道的青涩蛇女重迭。
羽挽月亦是美眸微张地望向游苏,只觉少年方才的溢美之词就连她都有些艳羡。
“游公子谬赞了”柳婆婆别过脸去,却瞥见羽挽月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我这把老骨头”
“我只比柳师妹大了两岁,若你是老骨头,那我不也是?”羽挽月轻笑着,她的声音莫名有一种鼓动人心的力量,“可是我一样找到了快乐,柳师妹又何尝不能?”
柳婆婆的瞳孔微微收缩,诚然此刻的羽师姐比之记忆里的她更虚弱、更凌乱,也更具岁月痕迹,可那种对生活满怀希望的光又回到了她的眼睛里。
在宴席上,柳婆婆看见羽挽月依旧面容姣好而自己已经容颜半老时的确生出了羡慕之情,但那种羡慕转瞬即逝。因为她知晓追求皮相对她与蛇族而言都了无意义,能为蛇族鞠躬尽瘁便是足矣。
可此时此刻,那股羡慕卷土重来并且经久不散,却不是因为羽挽月的容颜,而是她眼里重新绽放的光。
她也能一样吗?
羽挽月再次扬起玉臂,冲着柳婆婆招了招,“人生苦短,能遇到懂欣赏自己的人何其不易,比修得圆满更难得。柳师妹,我们一起。”
殿内突然静得能听见烛芯爆响,被蒙蔽双眼的羽潇然还是凭借本能地咒骂,伴着粗重的喘息:
“老东西!游苏连我玩剩的破鞋都肯捡,夸你两句不会真飘了吧!”
他骂个不停,却又提心吊胆,象是真的怕这个风华犹存的蛇女投入游苏的怀抱。
柳婆婆对他的骂声置若罔闻,她的目光掠过满眼期待的羽挽月,漫到游苏身上。
游苏自躲进蛇族以来她就鲜少与之会面,实则一直藏在暗处偷偷观察着他——
他受排挤而不怨不恼,反而用行动一步步让蛇女们改观,并且是真心实意的对蛇族族人们好,徜若无他,这个夏日必然要更燥热几分。
更别提若是无他,金狮族的敖钰便不可能提前报信;若是无他,蛇族也难从这场灭族之难中幸存,更不可能在几乎没付出什么实质性代价的情况下剿灭一切敌人
她的脚步自行动了起来,脑海里浮现出两张一模一样的脸。?Dμ咸?{鱼:看?.书)2= ÷无t?错·′?内\;容~%
反正连大小姐、二小姐都权当是、是替两位小姐试毒罢了
金羽帘幕轻轻晃动,柳婆婆的身影终于踏入金茧。
“出来!都出来!你们都给我滚出来!我要杀了你们!”羽潇然的嘶吼化作无人理会的背景音。
羽挽月唇角的笑意更深,游苏识趣地想退后将空间留给这对百年故友,却被拢得更紧的金翅拦住退路。
三人的呼吸在狭小空间中交织成一张密网,游苏的双肩紧贴着两位女子的娇躯,柳婆婆垂首不敢抬头,蛇首杖横陈于地,杖头的蛇首正对着她绯红的面颊,仿佛在无声窥视这幅荒唐的画面。
“柳长老不必紧张。”游苏想到柳婆婆能屈尊配合他们报复羽潇然的戏码定然是羞煞至极,便解释道,“方才我们都是逢场作戏气那狗圣子,我与挽月长老并无——”
“我有姓名。”柳婆婆忽而抬眸,眸光竟不是游苏料想的闪躲,而是格外的坚定,“我叫柳荫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