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坛子上,坛子则又被一袭红色礼服的张曼抱住。
里面依然没有灯,却点了八只喜烛,那八只喜烛足足有婴儿的手臂粗,空气里除了香味还有蜡油味。
案上的烛火烧的噼啪作响,偶尔啪的一声爆个灯花,在这寂静的地方显得格外刺耳。
唢呐声停下之后便是一段冗长难懂的经文,和尚敲打木鱼的声音和低沉的念经声不仅没让人感到威严,反而因为这气氛的衬托有一丝恐怖。
冷枭掀起帘子走了进去,最近是南风天,或许是酒店干燥做的不好,那种潮湿腐烂的感觉扑面而来。
掀帘子时发出了细微的声响,张曼听见之后立刻扭过身来,见到是冷枭之后脸上的表情变的微妙起来。
当他扭身的时候,冷枭终于借着昏暗的烛火看清了瓷坛。
坛子是青绿色的,大约比A4纸要小些,绑了一缎红绸,红绸那端被林决牵着,中间还有个绣球。
而最让冷枭震惊的是,那坛子上贴了一张顾然的照片。
照片上的顾然笑容浅浅,背景是一处桃花林,穿着一件粉色长裙,他仿佛都能想到顾然和背后的桃花林融为一体的画面。
但,这只是冷枭的记忆,他曾经见过这种照片,被顾然裱起来放在了床头柜上,可面前这张却是黑白的。
张曼看了他片刻,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你查我?”
但冷枭却显得无所谓,只是一直盯着她手里的瓷坛,“你不说,那我只能自己查。”
张曼立刻把瓷坛转了个方向,把没有贴照片的这一面对着冷枭。
从冷枭进来就一直没说话的林决终于开口了,“你来干什么。”
冷枭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质问道,“我倒想问问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他声音很大,甚至盖过了念经声。
“如我所见?”冷枭嗤笑一声,找到那个发出声源的小音响,狠狠砸在了地上,“你们疯了吗?”
在发出一阵滋滋的电流声之后,那阵念经声停了下来,室内又恢复了寂静。
张曼看见音响被砸,顿时怒了,“你搞什么?”
冷枭反问了一句,脚在那堆音响碎片上狠狠的碾了碾,“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张曼被他气场压的有些紧张,反驳道,“怎么不知道,不就是……冥……冥婚吗。”
冷枭紧紧的盯着张曼手里的瓷坛,琢磨着怎么抢过来,“你们这么做,怎么知道她会不会愿意?这和强迫有什么区别?她真的爱你愿意嫁给你吗?”
林决被冷枭戳到痛处,一时语塞。
顾然确实不爱他,顾然对他的更多是出于朋友之间的关心,那一点点情愫最多称之为心动,但心动和爱之间,差的却宛如银河。
张曼见林决不说话,在后面推搡了他一下,抱紧了瓷坛,“关你什么事?”
冷枭几步走到张曼面前,没动瓷坛,却伸手去夺林决手里的红绸,“怎么不关我的事?于情也好于理也好,我有理由也有资格阻止。”
林决捏的紧,两个人对视了片刻却互不相让。
林决冷声道,“松开,这件事情轮不到你插手。”
冷枭没动,反而加大了撕扯的力度。
两个人扭打在一处,但这简直就像是冷枭一个人的独角戏,就算是在打架,也是从容不迫风度翩翩。
两个人争抢着那段红绸,张曼那端也收到了力的牵扯,她一个失神,失手摔掉了瓷坛。
那一瞬间全部人都没动,瓷坛缓缓摔下的过程就像一个被无限放慢的黑白电影。
抢救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掉在地上。
啪的一声,瓷坛四分五裂。
然而里面空空如也。
冷枭神色顿时沉了下来,松开了那段红绸,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张曼撇过头去不愿再看,“她已经下葬了,就在照片上这处樱花林,我就说这么多。”
冷枭夺门而出。
他几经辗转才找到照片上的那处樱花林,此时离张曼告诉他已经过去了两天。
现在正值樱花开放的季节,映入眼帘的是满园的粉色,沉甸甸的樱花把枝头压弯,落了一地芬芳。
当冷枭走到正中央,看见那块墓碑上方方正正的顾然两个字时,才真真正正的确信,顾然她早已不在这个世界。
他把带来的戒指和玫瑰摆在了顾然的坟前,不顾地上潮湿,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