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露于他处!嵩南荆北,曹军只要一处顾护不当,便是进退两难!』
『善。』斐潜颔首,『故嵩山一线,当收拢兵力,凭此天险,深沟高垒,扼守要冲。曹军主力既离颍阴南下,其侧翼、粮道,便是我等可乘之隙。』
他的目光投向帐外,仿佛穿透雨幕,落在那被油布包裹的沉重铁器上:『再说这些新式火炮,非为攻坚摧城之用,然用于山道固守,则万夫莫开。此物已做改进,略可抗风雨,具体仲达可找工匠询问……当择高处布设,封锁隘口、控扼山道。敌若集结强攻,则以火炮坏其胆魄,乱其阵脚,当破其军。』
斐潜之前让工匠进行防潮防雨的火药火炮的研究,现在略有一些成果,嵩山之地上正好可以用来进行战场的试验。
斐潜的声音沉稳有力,『曹军欲迫我于嵩南荆北决战,我偏固守不出。他若强攻,徒耗兵力于山道火炮之下;他若屯兵对峙,粮秣日蹙,军心必涣。待其师老兵疲,进退维谷之际,便是我南线诸军整合呼应之时……』
斐潜得到了夺取了温县的消息,也将此事告知了司马懿。
司马懿顿时就明白了斐潜的意思。
现在面临艰难抉择的,该着急的,不是斐潜,而是曹操!
司马懿拱手以应,『谨遵主公方略!懿当依托嵩山,以炮为盾,以精兵为刃,疲敌扰敌。使其进不能克,退则失据,空耗粮秣于泥泞之中。静待其变,再图后举!』
斐潜巡查了一圈,很快又离开了,但是就这么短暂的露个面,嵩山骠骑军营盘内的士气,便是陡然一震。?k¢a/n/s+h.u!w^a?.·c¢o′m?
新到的援兵迅速补充到各个缺额的位置,操练的呼喝声穿透雨幕,比往日更加密集有力。
而四门火炮,则是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嵩山山麓几处视野开阔、土质相对坚实的预设阵地上。
避雨的木棚被搭建起来,沉重的炮身被固定在特制的木架上。
匠人们日夜轮值,用油布和草席反复擦拭、保养着炮身和那些特制的、装填着无数细小铁砂与碎石的散弹炮弹。
新木料、桐油和铁器特有的冰冷腥气,与荷尔蒙的气息混杂在雨雾里,让每一个人似乎都热血翻涌,期待着搏杀的那一刻来临。
……
……
嵩山以南,通往颍阴的官道,早已看不出什么像样子的道路模样,更像是一滩混乱的泥沼。
一片被无数车辙、马蹄和脚印反复蹂躏、又被连绵梅雨浸泡透顶的烂泥沼泽。
一辆辆运送粮草的辎重车,深陷其中,任凭车夫如何鞭打嘶吼,拉车的牛马也只是徒劳地喘着粗气,鼻孔喷出大团白雾,蹄子在黏稠的泥浆里打滑,车身却纹丝不动,甚至缓缓下沉。
不仅是牛马,一旁负责押运的辅兵和强征来的民夫,也个个如同泥猴一般,在齐踝深的泥水里咬着牙,用肩膀、用木杠,死命地去扛、去撬那沉重的车身,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呻吟混杂在雨声里。
他们是牛马不如。
牛马虽然会挨鞭子,但是就算是运输晚了,粮草少了,也不会被砍头。
但是他们么……
离这泥泞地狱不远,在一处相对干燥的高地,勉强搭起的,一处些许漏雨的草棚下,却是另一番的景象。
这里是负责接收、清点并分配这段路途粮秣的中转军需点。
棚子里的空气同样湿闷,却弥漫着一股劣质熏香也无法完全掩盖的、食物腐败的酸馊气。
一个穿着浆洗得还算干净,但领口袖口已磨出油光的低级军需吏,正皱着眉,用指甲剔着牙缝。
黄黑的牙齿已经有不少龋坏的痕迹,所以时不时就会塞牙缝。
他面前的矮几上,摊开着一卷湿漉漉的账簿,墨迹都有些洇开了。
旁边放着一个敞开的食盒,里面是半只油亮的烧鸡、几块精致的糕饼,还有几个显然并非本地所产的蜜枣,其中一个还被啃了一半。
他慢条斯理地剔着牙缝,对棚外泥水中挣扎的景象,以及远处隐隐传来的哭嚎声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这里,他最大。
曹操贵为丞相,但是他能管到这种狗不拉屎的地方么?
显然不可能。
所以黄主簿就是这里最大的,巴掌地方大的『土皇帝』。
一个浑身湿透、脸上沾满泥点的运粮小校,佝偻着腰钻进棚子,雨水顺着他的破旧皮甲往下淌,很快就在地上积了一小滩的泥水印子。
黄主簿皱眉看着那运粮小校,尤其是看着那被雨水浸湿的木地板,『何事啊?』
运粮小校声音嘶哑地报告:『黄主簿,第七批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