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进,好一会才哑声说道:“你说过会平平安安等我回来的。”
“你说过等我回来就娶我的。”
这一字一句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呢喃,轻不可闻。
可与这低哑的声音不同得是,王瑛脸上的神情已经悲伤到抑制不住了,她的双目通红,扯着她衣襟的手还在发抖,就这样看着他,不知道是在看他没有动静的脸,还是在看他身上错落分明的鞭痕。
“韩进,你骗我。”
“你说话不算数。”
王瑛的嗓音即便再轻,可在这无人说话的室内还是有几分余音在的,可不管她说什么,都没有人回答她,躺在床上的那人依旧无声无息,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
外头的下人不敢进来打扰。
倒是福伯午间的时候来过一趟,送了药又给王瑛拿了午膳,看着躺在床上的少爷,又看了看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王六姑娘,他叹了口气,把汤药先放在一边凉着,而后才看着王瑛说道:“六姑娘,您过来吃点吧,我听您的丫鬟说,您早间也没用早膳。”
王瑛早间来得急,没用早膳,可这会却是没心情吃午膳。
摇了摇头,刚想拒绝,只是还不等她说话,便又听到福伯说道:“您这样不吃不喝,少爷要是知道了肯定又得担心。”
或许是因为这句话。
王瑛总算是抬起了头,她没有去看福伯,反而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人,哑着嗓音说道:“我和他说了这么久的话,他都没能醒来,他要是真得担心我就该醒来,像以前那样教训我也好,不理我也好,只要他能醒来,什么都好。”
“即便他醒来后要娶别人,即便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他。”
越说,声音越低,眼里的泪倒是又多了许多。
福伯听着这番话,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原本是想把午膳留下就这样走,可看着王瑛脸上的泪痕有想起先前她说得最后两句,他到底还是停下了步子同人说道:“六姑娘,少爷即便醒来也不会娶别人的。”
“他要娶的人只有您一个。”
王瑛听得这番话,脸上却没有什么多余的神情。
当日韩进虽然说了会娶她,可是她也没觉得韩进那是因为喜欢她才娶她,或许是为了安抚她的心,又或许是因为分别之际突生的念头总之不可能是因为喜欢她。可即便知道韩进不喜欢自己,王瑛还是心甘情愿得想就此沉沦。
她喜欢他,想嫁给他,想余生都和他在一起。
可若是韩进能醒来,她即便不嫁给他,即便眼睁睁看着他和别人在一起,她都不会有怨言。
只要。
他能醒来。
福伯不知道王瑛心中所想,只是轻声同她说着:“因为老爷夫人的缘故,少爷从小性子就内敛,他从来不哭也很少笑,可有一回,我见他捧着一盆兰花回来,脸上竟然带着久违的笑。”
“那段时间他每日都照顾着那盆兰花。”
“我见那盆兰花都快死了,就劝他扔了吧,左右他喜欢再请人去买几盆便是。”
“可少爷不肯,依旧悉心照料着,还真让他照料活了,那个时候我也没多想,只当少爷是喜欢那盆花,可后来我才知道,他不是喜欢那盆花,而是喜欢那盆花的主人。”
兰花?
王瑛听得这话的时候,神色微怔。
眼前滑过几个画面,她也想起了这一段三年前的记忆。
三年前。
父亲还在。
她活得肆意又开怀,成日不是骑马就是打猎,后来母亲看不过去硬是把她拘在屋子里养花看书,可兰花哪里是那么好养得?她不仅没能养好,反而还养死了,那是母亲平时最喜欢的一盆花,她也不敢丢掉或者买来滥竽充数,只好去请教二哥。
可是二哥没见着,倒是见着了韩进。
那时候韩进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衣,腰间系着玉佩,正从屋里出来。
她那会走得急也没注意,撞到了人弄脏了他的衣裳还砸坏了手中抱着的花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日的日头太晃眼,还是韩进实在长得太好看,她竟然傻乎乎得扯着他的袖子,等人皱着眉问她一句:“小姐这是做什么?”
她便张口说道:“你撞坏了我的花,得赔我。”
那绝对是她生平最丢脸的时候了,等她反应过来也不等韩进说话就转身跑了,后来她自然没让韩进赔花,再后来因为父亲的事,她消沉了一段日子,倒也不知道韩进做得那些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