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蹲下身,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把协议平铺在白瑞方的面前,将签字笔送到他手边。然后轻轻地,挪开了喷气瓶--
"爷爷,签字吧。我希望您可以解除二叔的监事职位。收回他手里的可回购股份。这是为了确保圣光在未来一段时间保持良好的市场动态。"
"你??你??"白瑞方越气越急,脸色已经全然不堪入目,"你这个混账,我怎么没看出来??我一辈子堂堂正正??怎么会有你??"
"爷爷,您别再开这种玩笑了行么!"白卓寒的脸色沉了下去,"一辈子堂堂正正?您就没有做过一点点昧着良心的事么?"
"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就等以后我们慢慢说吧。可是爷爷,我真的受够了。受够了前狼后虎,处处提防的日子。
我在圣光,不是为了向任何人证明我能做什么。而是想要建立一个属于我的游戏规则!
你教我的那些东西,有时候??只会让我被啃得尸骨无存。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您应该比谁都明白吧。"
白卓寒捡起呼吸喷瓶,捏着低端,放置在白瑞方的面前:"签吧,爷爷。签了也是为二叔好。您给贪婪者金钱,给懦弱者权力。其实等同于害了他们。
我是您选定的,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白瑞方落笔的瞬间,白卓寒拨通了高斌内线。
"快点!叫辆救护车,老爷子发病了。"
宽大的办公室内,再一次回归了死一般的沉静。
韩书烟敲门进来的时候。白卓寒疲惫地靠在沙发里。握着那份声明书的手,还有点颤抖。
"爷爷没事吧?"
"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这么冷的天,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很容易发生脑中风。医生坚持把他留在医院了,他一路都在骂人,打了镇定剂才安定下来。"
"书烟。"白卓寒扯了扯唇角,"你说,好人会在什么时候变成坏人?"
"当他们觉得不公平的时候。"
"那你说,正直的人什么时候会学着不折手段?"
"当他们无力保护最重要的人的时候。"
韩书烟的对答,实在太得白卓寒的心了。
"书烟,你要真的是我的人就好了。"眯了眯眼睛,白卓寒挑起唇角一丝淡笑。
韩书烟扶着镜框往后退了几步,手臂不由自主地按上了门框。
"白先生,您说什么??我??"
"别逃了,上官被我派去东南亚的分工厂监成本去了。这几个月都不会回来了。"白卓寒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韩书烟面前,单手一压,将她咚在墙上,"冯写意为什么要逼死我妈?"
"白先生??"
"我知道你身手不错,但是快不过枪吧。"说话间。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按上了韩书烟的胸口。
"别惊讶,我刚从高斌那顺过来的。这几个月我终于学会了怎么能从他身上摸出枪而不惊动他--"
"我??我不知道。可能冯写意是想挑起你和顾海礁的矛盾,然后逼迫你怨恨唐笙。他就能跟唐笙在一起了?我不清楚??"
韩书烟别开白卓寒的目光,脸上恪守着拘谨和沉静。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要帮他?"
"我??"
"你想我妈死?为什么比起冯写意,我觉得更希望我妈死的人反而是你呢?!韩书烟,你到底是谁?"
白卓寒轻轻拨了下手枪上的保险,咔嚓一声。
韩书烟闭上了眼睛。
她甚至觉得这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极致的解脱。
二十年来,噩梦静止在时间的那一段。上帝知道她有多么羡慕上官言,可以忘掉那些毁人的记忆,生活得无忧无虑。
再一次睁开眼睛,韩书烟的眸色不再逃避。
"白卓寒,如果这世上还有最后一个人有资格让赵宜楠死,那一定是我。"
轻轻推开白卓寒的枪口,韩书烟挑起决绝的笑容。
"因为。我是韩云曦的妹妹,白卓澜的小姨。"
白卓寒盯着她这张左右略显不太对称的脸,慢慢地转过身去。
他笔挺的脊背像一块岿然的幕布,挡落在韩书烟眼前。
"左右两侧肺叶之间的第七跟脊椎骨下,是人的要害。我可以一招就让你死得很安详--白卓寒,你竟敢背对着我?"
韩书烟摘下眼镜,紧紧捏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