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逃回,难道这件事对于田相来说,竟然是一件值得赞颂的功绩?”
“……”
田恨得咬牙切齿。
不得不说,其实蒙仲是故意混淆了这件事。
首先,田的秦相之位,是被赵主父设法弄掉的——赵主父当初得知田赴秦为相后,生怕秦齐两国联合起来对赵国不利,于是便让身在秦国的赵国遣臣「楼缓」设法向秦王、宣太后进谗,最终让楼缓代替田成为了秦相。
至于田险些死在秦国,这也是秦国、赵国都知道田的才能,不希望他返回齐国,因此才想设法将其除掉,以至于逼得田连夜仓皇出逃。
似这般,也难怪后来田在逃回齐国的途中,在经过赵国时,让身边的门客屠戳了赵国一个县城——他本来就恨赵国差点就让他死在秦国,再加上有些不知死活的赵人笑话他矮小瘦弱的身材,田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而这,也是赵国事后掩盖了这件事,并没有追究田的其中一个原因。
是故,田被秦国罢相,甚至险些死在秦国,这反而是他有才能所导致,但是蒙仲用充满嘲讽的话说出这段经历,这就很难让人细细琢磨其中的缘由,大多都嘲笑于田险些死在秦国这个事实,以及他身边蓄养的那些门客——当时田身边有数百名门客,但是帮助田从秦国逃回齐国的,却是两名鸡鸣狗盗之徒,不得不说,这是莫大的讽刺。
这不,就连田的客卿魏处、冯谖二人也忍不住了。
魏处与冯谖二人,皆是田身边最倚重的客卿之一,与一些在田座下为食客混饭吃的人不同,这两位是真正有真才实学,且有远见的人。
在这二人当中,冯谖最为有名。
当初冯谖为田在薛邑收取“息钱(高利贷)”时,冯谖询问田:“债收回后,要买什么东西回来?”
田就很随意地说道:“看我家中缺少什么,你就买什么回来。”
冯谖点点头表示明白。
后来冯谖来到薛邑后,将薛邑所有欠田息钱的邑民召集起来,当众烧毁了一箱箱债据,让薛邑的邑民大呼“薛公仁义”。
次日,冯谖便从薛邑返回了临淄,向田复命。
当时田很惊诧,便问冯谖:“你买了什么回来?”
冯谖便回答道:“我观您家中丰衣足食,犬马美女皆有,便为您买了‘义’回来。”
田很不解:“什么是‘买义’?”
冯谖便解释道:“您不善待你的邑民,而加以高利(贷债),邑民苦不堪言,于是我违反了您的命令,将所有的借据都烧毁了,邑民皆称颂您的仁义,这就是‘买义’。”
田很不高兴,就将冯谖驱逐了。
结果一年之后,当田返回薛邑后,邑民夹道欢迎,田这才意识到冯谖的良苦用心,连忙又派人寻觅冯谖的踪迹,将后者请回来担任客卿。
这即是「冯谖市义」的典故。
而魏处,他与冯谖做了一样的事,也为田买到了‘义’,并且也同样曾被田驱逐,直到田认识到‘民心’的珍贵后,才把冯谖与魏处重新请回来担任客卿。
不过与冯谖不同的是,魏处长于内政,而冯谖善于辩论,因此魏处虽被尊称为“魏子”,而名声却不如冯谖响亮。
但不管怎样,魏处也好、冯谖也罢,皆是田身边门客中有真才实学,值得令人尊敬的人才。
而今日,见蒙仲似乎有嘲讽田身边门客的意思,善于辩论的冯谖就忍不住了,他站出来与蒙仲争辩道:“蒙司马所言,冯某不敢苟同。”
说着,他向蒙仲拱了拱手,正色说道:“薛公身陷秦国,那是因为某些缘故所导致,蒙司马不明其中究竟,便做出武断的认为,这是不可取的。……请蒙司马向薛公与诸门客致歉。”
见对方彬彬有礼,蒙仲的面色亦缓解了许多,闻言平静地说道:“先生说得对。同理,薛公不知我信卫军夜袭齐营的凶险,便认为全然是侥幸所致,这也是不可取的,请先生您先说服薛公向在下与五百名信卫军士卒致歉。”
冯谖愣了愣,旋即摇头说道:“蒙司马此言诧异……在下并不否认,薛公对蒙司马或有几分偏见,只怪近年来的宋国。宋国近几年来,先是覆亡滕国,随后又发兵进攻我薛邑,你知道,薛邑正是薛公的封邑,要论冒犯的话,不正是宋国冒犯在先么?”
蒙仲闻言笑着说道:“那薛公就去找宋王理论啊,跟在下何干?”
听闻此言,冯谖笑着说道:“换而言之,蒙司马亦觉得宋国进犯薛邑,非仁义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