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闫却仿若无感。
眼前只有一片红色,浓重的血光和那人的笑容交织在一起,却在闪现后顷刻间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那是她曾经唯一的朋友,被那群恶魔拽入地狱,粉身碎骨前依然对着她轻笑,为了安慰她,让她放下。
可她还有什么可放下的?
贺闫后脑勺靠在墙上,闭了闭眼,就在这短短的一两秒,一道极轻的脚步声踏在她心上。
对方刻意放轻了动作,但又意外的迅疾。
对方还没伸手碰到她,只听见耳边掠过一阵细微的风声,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两只手臂已经被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反折到了身后,捉住他的那双手并不大,掌心也偏柔软,但他就是没法动弹半分,剧痛让他呼吸困难。
“小姐,小姐!我是服务生!有位客人请您到A03房间坐一坐!嗷嗷嗷痛我的手要断了——”
贺闫棕眸里满是厉意,两个词几乎是从齿缝里迸出来:“闭嘴!”
服务生看起来不过二十岁上下,是个一头小卷的典型白人,脸上几颗雀斑都写着惊慌。
他吼的那一句声音非常大,如果就近的单间没有关好门,绝对能听得清清楚楚。
叫痛很难叫到这种分贝……除非他想让谁听到。
贺闫心内警铃大作。
“谁要找我,带路。”
她松开了衣服被抓皱的服务生,袖口下悄无声息地滑了一把匕首在手心,脸上端的平平,微挑了挑下巴:“走。”
服务生扭头看着她愣了足有四五秒。
有十八岁吗?面前的亚洲人明明像是某本色彩艳丽的插画集里跳出来的,白皙如玉,眉眼勾勒的浓墨重彩,那不是化妆品勾出的色彩,纯粹的线条优越而已。女生眼睛微微一眯,繁星似的亮,火似的灼人。
刚才他手臂痛得仿佛不存在一样……真是她吗?!
服务生视线下移,看到她的手臂,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忆错乱了。
直到一声拉枪栓的轻响,腰上顶了一节硬|物,他脸色惨白地倒抽一口凉气,声音发抖道:“现在,马上带您过去。”
贺闫动作很小,跟服务员前后脚,始终走在靠墙的里边。
酒吧内的灯光照得人眼花缭乱,一楼的尖叫和劲爆的音乐交织在一起,更显得二楼安静到有些诡异的过分。
“就是这。”
服务员停在一米开外,俯身摊开手掌小心翼翼地指向A03房。这间房门没有关严实,透出的缝有两指宽。在走过来的短短时间里,贺闫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真的是危险吗?还是她太过敏感了?二楼除了愿意付大钱的客人,理论上不允许任何普通顾客踏足。
虽然她从西边上来没有发现任何摄像头,但是二楼的环形走廊她没来得及全看完,如果别的地方有监控,酒吧老板之类的如果刚好在,又发现了她,叫进来完全是正常的。
贺闫于是停住脚步,眼神从那道缝隙里扫过。
只一眼,贺闫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桌边立了只酒瓶,瓶口上一只漆黑烫金的打火机,整只打火机上印着两个花体字母,M.n,那是麦特林最著名的标志之一。他们曾经拖着市内官员的尸体在南部郊外游行,最后在已辨不出人形的尸体旁留下涂鸦。
M.n的n右边那一竖拉出一道弧线,跟M右上角的点碰在一起。
一瞬间,贺闫有种点把火烧了这里的冲动。
这真是最惨的情况,不会再有更惨的了。
服务生看她没动,体贴地上前两步为她推开门。
“门没锁。”
贺闫:…………
她看了服务生一眼:“谢谢啊。”
没想到一世英名折损在今天,贺闫已经没脾气了,用脚尖把门踢开的时候,完全是抱着爱谁谁的心态,反正两个够本,四个有赚——
但整个单间就坐了三人。一个在沙发正中央喝酒,另外两个在旁若无人的接吻。
贺闫没动,因为她认识中间那个。
那头灿烂的金发,那双冷淡严肃的眼睛,即使换下制服依然笔挺的坐姿,那是特警队的骄傲,精英中的精英,安德鲁队长。
贺闫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遇见警察,她避开安德鲁犀利的视线,扭头看向那对接吻的,权当免费看片。
贺闫很快发现那是两个男人,有个年轻些的被压在沙发上,毫无反抗之力,姿态很是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