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的镇政府大院还罩在薄雾里,两辆银灰色大巴车已稳稳停在旗杆下。¢p,o?m_o\z/h-a′i·.?c~o^m.
肖锋站在台阶上,白衬衫下摆扎得整齐,手里端着保温桶,桶里飘出热豆浆的甜香。
”张婶,您坐前排,靠窗不颠。”他弯腰帮提着竹篮的张婶扶了把车门,竹篮里的鸡蛋撞出轻响,”李叔,这是您要的降血压药,我让郑敏从镇卫生所拿的,放资料包里了。”
东岭西岭的村民陆续上车,帆布包、竹篓、沾着泥的胶鞋在过道里磕碰。
肖锋眼角余光扫到后排角落——东岭村支书老王缩在靠窗位置,灰夹克领子竖得老高,正用胳膊肘捅旁边的老周头。
老周头是西岭有名的直性子,此刻却皱着眉往后缩,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郑敏。”肖锋低唤一声。
镇综治办的姑娘立刻摸出手机,假装拍车外的晨光,镜头却对准了老王的方向。
手机屏光在她指尖明灭,把老王翕动的嘴唇、攥着座椅扶手的青筋,都收进了视频里。
”肖科,豆浆快凉了。”后勤老张提着保温桶过来,肖锋接过大塑料杯,往每个上车的村民手里递:”趁热喝,垫垫肚子。
资料包在座椅口袋里,有今天的议程,还有测绘图的简版——字大,您老看不吃力。”
老王突然提高了嗓门:”我说大伙可得留个心眼!
昨天刚签了调解协议,今儿就急着拉去开会,指不定是要咱们签什么卖地契呢!”他的声音带着公鸭嗓特有的破音,在密闭的车厢里格外刺耳。
前排的张大爷”啪”地拍了下座椅:”王支书这话可不对!
肖干部昨儿带着测绘队翻山越岭,界碑残片都挖出来了,咱东岭西岭的地到底咋分,技术说了算!”
”就是!”西岭的李婶从竹篮里掏出个玉米饼,”肖干部天没亮就蹲在村口等测绘队,我起夜看见他蹲在石头上啃冷馒头——哪有骗子这么拼的?”
老王的脸涨成猪肝色,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座椅皮套的裂缝。~x?h·u/l_i-a\n,.+c/o′m_
肖锋站在车下,看着他发颤的手腕,想起昨晚在档案室查到的东岭村集体资产台账——连续三年的果园承包费都少了两万,而承包人正是老王的远房侄子。
”都上车吧。”肖锋敲了敲车门,声音不大却带着穿透力,”今天就两件事:看测绘结果,签确权协议。
有疑问的,现场有公证员、有律师,当面问个清楚。”
七点五十分,大巴车拐进县会议中心停车场。
肖锋走在队伍最后,看着老王落后两步,假装系鞋带时摸出手机——屏幕亮了一瞬,映出”赵国栋”三个字。
赵国栋是县农业局的副主任,上周三刚被纪委叫去谈过话,原因是东岭村的高标准农田项目验收资料涉嫌造假。
”王书记。”肖锋突然出声。
老王手一抖,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肖锋弯腰捡起,屏幕上的通话记录还停在”未拨出”界面,”您手机屏裂了,回头我让镇里小张帮您贴个膜——他手艺好,防窥膜,您打重要电话也安全。”
老王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肖锋把手机递还时,指尖轻轻擦过按键锁,屏幕立刻黑了——他记得老王的手机密码是”196812”,和他身份证生日一致。
八点二十八分,会议室的电子屏准时亮起。
肖锋站在台前,西装口袋里的u盘还带着体温——里面存着昨晚和测绘员孙工熬到凌晨三点剪辑的视频。
”各位叔伯婶子。”他按下遥控器,屏幕上跳出无人机航拍画面,”这是今天凌晨五点,测绘队用热成像仪拍的争议区域。”
画面里,两座山包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红点依次闪烁——”这是我们找到的七块界碑残片,最早的刻着'民国二十三年',最近的是1982年县***立的。_d.i.n/g.d`i-a_n/s¢h!u.k¨u\.?c.o/m?”
肖锋点了点屏幕右侧的坐标图,”结合县志记载和卫星定位,最终确定的边界线,比现在东岭实际耕种范围往西退了15米,西岭往东退了12米。”
老王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看见西岭的老周头直起腰,眼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吓人;东岭的张大爷摸着下巴,烟袋锅在大腿上敲得”哒哒”响——这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