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九年十月的晨光穿过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玻璃窗,在磨损却整洁的地板上投下金色的条纹。`1.5\1′x_s.w\.,c,o~m?
弗里德里希·施密特扣好衬衫的纽扣,浆洗过的硬领紧贴着脖颈,带来一种熟悉的、安稳的触感。
楼下街道传来送奶车愉快的叮当声,那节奏是这座城市苏醒时的心跳,平稳而充满希望。
他拿起放在餐桌上的《柏林纪事报》。
“工业产值再创新高。”
头条标题用粗大的黑体字宣告着。
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简短地提到了大洋彼岸合众国的一些金融恐慌。
弗里德里希轻哼一声,将报纸整齐地叠好,放在自己的餐盘旁。
一群投机商和他们脆弱的纸牌游戏。
这里是帝国的腹地,他们用钢铁与实体铸就未来。
安娜把一盘煎蛋和香肠放在他面前,她的笑容和咖啡杯里升起的热气一样温暖。
“面包店的赫尔曼说,他们可能要买一辆新的送货车了。”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这个繁荣时代里微小而确切的奇迹。
“我们该考虑买一台收音机了,弗里德里希。”
“一台德律风根牌的。”
他们的儿子,五岁的埃米尔,用膝盖磕着椅子腿,哼着从学校里学来的曲调。
弗里德里希从一个铁盒里拿出一块水果硬糖,塞给他。
这是一种微小而甜蜜的奢侈。·0`0`小¢税-旺. \首-发?
未来感觉如此坚实,就像他手中温热的咖啡杯,可以稳稳地握住。
这是一个建立在逻辑、勤奋与不容置疑的原则之上的世界。
努力工作,必有回报。
会计事务所的空气里弥漫着墨水、旧纸张与抛光木地板的味道。
弗里德里希的钢笔尖在账本上划过,留下一行行工整的数字,每一笔都代表着增长与盈利。
下午三点。
办公室角落里的电报机突然开始疯狂地嘶吼,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它吐出的纸带像一条受惊的蛇,在地板上越堆越高。
老板穆勒先生冲出他的办公室,那张总是红光满面的脸此刻白得像纸。
办公室里的嗡嗡议论声瞬间停止了。
“新阿姆斯特丹的交易所。”
穆勒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崩盘了。”
“彻底清盘。”
恐慌像无形的毒气,迅速在房间里蔓延。
有人放下了笔,有人茫然地看着窗外。
弗里德里希的手指紧紧捏着钢笔。
“那是他们的问题,不是我们的。”
他低声对自己说,试图用逻辑驱散那股突如其来的寒意。
“我们的经济建立在钢铁上,不是废纸上。”
他强迫自己重新聚焦于账本,那些整齐的栏目与数字是他秩序世界的最后壁垒。
可一颗怀疑的种子,己经埋下。¨我¨的/书`城` !免!废¢越~毒+
日子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流逝。
然后,平静被撕碎了。
报纸的头条不再是工业产值。
“信贷银行宣布破产。”
“城东纺织厂无限期停工。”
“失业人数突破五十万。”
黑色的标题像一块块墓碑,宣告着一个时代的死亡。
柏林街头的声音变了。
曾经愉快的叮当声与汽车喇叭声,被沉重的脚步声与偶尔爆发的愤怒叫骂声取代。
家里的气氛也变了。
安娜不再谈论收音机。
她的眉头总是锁着。
“面包又涨了三分尼。”
“肉铺老板只收现金了。”
弗里德里希的薪水被削减了百分之二十。
他告诉安娜这只是暂时的。
“执政者阁下有计划。”
他看着墙上那张新贴的官方海报,海报上,卡尔执政官的侧脸冷峻而坚定,背景是齿轮与麦穗。
“他会恢复秩序的。”
他依旧选择相信。
事务所倒闭的消息是在一个阴冷的星期一早晨宣布的。
穆勒先生召集了所有人,他看起来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反复念叨着“对不起”。
弗里德里希收拾好自己小小的办公桌,将钢笔、墨水瓶与账本放进一个纸箱里。
他走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