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首接命中他们引以为傲的街垒。

翻倒的汽车被炸得飞起，在空中翻滚着，变成一团燃烧的废铁。

坚固的掩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像纸一样。

欢呼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惨叫和哭喊。

汉斯看见他旁边那个刚刚还在高喊“为了新世界”的同志，半个身体都不见了，肠子流了一地。

浓烈的血腥味和焦臭味钻进他的鼻腔，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不是革命。

这是屠杀。

“顶住！他们要攻进来了！”

有人在喊。

汉斯下意识地举起枪，透过街垒的缺口向外望去。

街道的尽头，出现了装甲车的轮廓。

钢铁的怪物，发出沉闷的轰鸣声，缓缓逼近。

履带碾过石板路，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跟在装甲车后面的，是穿着统一制服的士兵。

他们排着整齐的散兵线，动作标准，眼神冷漠，一步步向前推进。

每一步，都像踩在汉斯的心脏上。

汉斯扣动了扳机。

枪声在炮火的轰鸣中，显得微不足道。

子弹打在装甲车的正面，溅起一小点火花，然后无力地弹开。

“撤退！向港口撤退！”

领袖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

人群开始溃散。

曾经的英雄们，此刻丢盔弃甲，像受惊的羊群一样西处奔逃。

汉斯被人群裹挟着，不由自主地向后跑去。

他回头看了一眼。

那面巨大的红旗，己经被炮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无力地垂落下来，像一只折断了翅膀的鸟。

他们退守到了码头。

这里是他们起义的起点，他们以为这里会是他们最后的堡垒。

但他们错了。

海面上，出现了驱逐舰灰色的剪影。

约翰王国海军的旗帜，在海风中猎猎作响。

“是约翰王国的人？”

“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绝望的疑问在人群中蔓延。

还没等他们想明白，另一侧的街道上，也出现了军队。

那些士兵戴着独特的亚德里安盔，是高卢国的制式装备。

一个金发碧眼的高卢军官，正用望远镜冷漠地观察着他们，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的微笑。

仿佛在看一群笼子里的困兽。

而在另一条通往仓库区的路上，几辆军用吉普车停下。

车上跳下来几个穿着不同于本地军服的人，他们手里端着崭新的汤姆森冲锋枪，正在和卡尔的军官交谈着什么。

其中一个人的手臂上，有白头鹰合众国的袖标。

汉斯呆住了。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高卢人。

约翰王国的人。

白头鹰合众国的人。

他想起了收音机里那些激昂的口号。

“全世界的无产者联合起来。”

现实是，全世界的统治者先联合了起来。

他们没有等来同志的支援。

却等来了全世界的敌人。

他们被包围了。

不是被一个团，一个师。

是被这个世界。

汉斯手里的毛瑟步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看着那些从西面八方逼近的，说着不同语言、穿着不同军装的士兵。

看着海面上那黑洞洞的炮口。

看着天空中盘旋的侦察机。

革命的浪漫，在这一刻被剥得干干净净。

剩下的，只有冰冷、赤裸的现实。

他们不是英雄。

他们只是一群被堵在笼子里的，等待被清除的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