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言的激昂,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同归于尽般的冰冷恨意。
东京站。
下午西点,开往长崎的列车准时启动。
伴随着悠长的汽笛声和金属摩擦的沉重轰鸣,绿色的铁皮车厢缓缓驶离站台。
张梦坐在靠窗的位置,李月靠在她肩上,似乎因连日的紧张和疲惫陷入了浅眠。
就在列车加速的瞬间,张梦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窗外渐渐后退的站台。
几个提着行李、似乎刚下车的旅客,正步履匆匆地朝着出站口走去。
其中一个人突然毫无预兆地停下脚步,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弯下了腰,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旁边另一个穿着体面西服的男人,猛地用手捂住嘴,身体一阵抽搐,随即在站台边缘弯腰呕吐起来,秽物溅落在光洁的地砖上,引来周围人惊恐的避让和嫌恶的目光。
张梦平静地看着这一幕,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看一幕与己无关的哑剧。
她伸出手,动作从容而稳定,拉上了那扇小小的、有些污迹的车窗窗帘。
厚实的墨绿色绒布窗帘,隔绝了窗外夕阳中渐渐远去的、巨大而混乱的东京都市轮廓,也隔绝了站台上那预示着地狱之门己经悄然开启的、最初的惨淡景象。
“睡一会儿吧,”她轻轻抚了抚李月略显凌乱的头发,声音异常轻柔,却空洞得如同深井,“到长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窗外,被窗帘隔绝的东京,在列车加速的轰鸣中迅速缩小、模糊,最终消失在铁轨延伸的尽头。
这座拥有数百万人口的帝国心脏,其命运己然注定——
三天后,“黑太阳”将在它拥挤不堪的贫民窟、狭窄阴暗的木造长屋、繁忙的工厂和戒备森严的军营中,通过呼吸、飞沫、甚至无处不在的老鼠和跳蚤,疯狂地蔓延、收割生命。
而明治神宫那口被无数人视为神圣源泉的“清正井”,将成为这场浩劫中最致命、最讽刺的传染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