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狐岭的硝烟尚未散尽,安西新军裹挟着血腥与疲惫,在陇右道崎岖的古道上艰难跋涉。¨比~奇?中!雯*徃¢ ,勉^肺\粤′黩?初战的惨痛损失如同一道沉重的枷锁,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新兵们脸上的稚气被风霜和恐惧迅速磨去,眼神中多了几分麻木的坚毅。队伍沉默了许多,只有沉重的脚步声、车轴的吱呀声和伤者压抑的呻吟在寒风中回荡。
李琰骑在马上,眉头紧锁,比离开长安时更加冷峻。崔琰几乎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侧,手中的地图卷了边,上面用朱砂标记着一个个令人心悸的红圈——那是米罗斯的向导和游骑斥候传回的最新情报:吐蕃游骑活动的频率和范围正在急剧增加!尤其是来自一个特定方向——西北方,凉州(今武威)方向的压力陡增!
“王爷,”崔琰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虑,指向地图上凉州附近一个标记,“斥候回报,凉州方向的吐蕃军有大规模调动迹象。领兵的旌旗……是‘尚’字旗!”
尚绮心儿!
这个名字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李琰的心脏。野狐岭伏兵溃逃时那怨毒的眼神,粟特向导惊恐的描述,还有那面在河西走廊令人闻风丧胆的“尚”字大纛……一切都指向了这个吐蕃名将!他果然来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
“他追来了。¢x_i¨a¢o+s!h~u\o,w`a!n!b_e?n¢..c,o-m′”李琰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没有丝毫意外,只有面对强敌的绝对清醒,“野狐岭只是开胃菜。他想要的是把我们这支‘长安来的援兵’,彻底碾碎在陇右的黄土里,掐灭安西最后的希望!”
就在这时,前方烟尘滚滚!几匹快马如同离弦之箭,从崎岖的山道上狂奔而来,正是裴十三派出的游骑斥候!马上的斥候浑身浴血,其中一人背上还插着半截断箭!
“报——王爷!裴都尉急报!”斥候滚鞍下马,声音嘶哑,带着极度的疲惫和惊惶,“前方三十里,‘鬼见愁’断涧!尚……尚绮心儿的主力!至少三千精骑!还有步卒!己经卡死了对岸唯一能过涧的废关隘口!裴都尉正率敢死营在涧边依托乱石据守,但……但吐蕃人攻势太猛!箭矢、投石像雨点一样!兄弟们死伤惨重!裴都尉说……顶多再撑一个时辰!请王爷速速定夺!”
鬼见愁断涧!那是陇右古道通往河西走廊的最后一道天险!一道深达数十丈、宽逾百步的巨大地裂横亘在前,浊浪滔滔的涧水在谷底咆哮。古时曾有一座吊桥连通两岸,如今早己朽烂无踪。对岸只剩下半截依山而建的废弃关隘城墙,居高临下,扼守着唯一能涉水或架设浮桥的狭窄通道。′E~Z/小-税_徃* _芜′错\内.容!一旦此地被吐蕃重兵扼守,安西新军将插翅难飞!后方,尚绮心儿的主力正衔尾急追!
绝境!真正的绝境!
“好一个尚绮心儿!好狠的算计!”李琰眼中寒芒爆射!对方显然算准了他们的路线和速度,提前卡死了这咽喉要道,就是要将他们这五千疲惫之师,困死在这断涧之前,然后由后方主力一口吞掉!
“王爷!怎么办?!”崔琰脸色煞白,声音发颤。前有雄关天堑阻路,后有虎狼之师追杀,辎重拖累,新兵胆寒……怎么看都是死局!
李琰猛地一勒马缰,坐骑长嘶!他环顾西周,目光扫过一张张因斥候消息而惊恐慌乱的脸。恐惧如同瘟疫般在队伍中蔓延,绝望的气息开始滋生。他知道,此刻任何犹豫和慌乱,都意味着全军覆没!
“肃静!”李琰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瞬间压下了所有骚动!他目光如炬,扫视全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慌什么?!怕什么?!尚绮心儿要我们死,我们就偏要活给他看!活给龟兹城头那些望眼欲穿的老兵看!”
“前路己断?那就杀出一条血路!”
“追兵将至?那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他的目光猛地投向雷万春:“雷万春!”
“在!”浑身缠着绷带、依旧扛着巨大杀猪刀的雷万春踏前一步,声如洪钟。
“命你率本部所有能战之兵,并抽调中军五百健卒,立刻赶赴‘鬼见愁’断涧!不惜一切代价,增援裴十三!给我钉死在涧边!没有我的命令,就算死,也给我死在阵地上!一步不许退!能不能做到?!”
“能!”雷万春双眼赤红,猛地一拍胸膛,“王爷放心!有俺雷万春一口气在,吐蕃狗就别想过涧一步!”他二话不说,转身咆哮着点兵,“能喘气的!跟老子走——!”带着数百名挑选出来的悍卒,如同决堤的洪流,朝着前方烟尘弥漫的断涧方向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