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深处,临水的“揽翠亭”被轻纱半掩,挡住了午后有些灼热的阳光。·9¢5~k¢a\n′s^h-u^.\c!o`m′
亭内茶香袅袅,几碟精致的荷花酥、杏仁酪摆在石桌上。
柳昭仪己换了一身更显娇嫩的鹅黄宫装,正用染着蔻丹的指尖,优雅地拈起一块点心。
亭中坐着的几位妃嫔,位份虽不及柳昭仪高,却也皆是容色娇艳,各有风姿。
此刻,她们的目光都若有似无地落在柳昭仪裙摆上那几处不太显眼、却终究存在的深褐色药渍上。
“姐姐这裙子…可是新贡的云锦?这花样真真是别致,可惜了…”
一位穿着水绿色宫装的李才人率先开口,语气惋惜,眼神却带着探究。
柳昭仪放下点心,用丝帕轻轻按了按嘴角,幽幽叹了口气:
“唉,别提了。方才路过清梧苑,想着公主殿下白日受了那般惊吓,心里实在难安,便进去瞧瞧,送碗安神汤。谁知…”
她欲言又止,目光扫过裙摆的污渍,无奈地摇摇头。
“清梧苑?公主殿下?”
另一位张美人立刻来了精神,压低声音,
“那位公主殿下今日…可还好?说起来,今儿上午御马监那场乱子,可真是吓人。听说新贡的那匹汗血宝马发了狂性,连铁链都挣断了?”
她做了个惊骇的表情。
“可不是么。唉,最让人揪心的,还是公主殿下。听说她当时就在那草垛上歇息,离那疯马不过数丈之遥,”
柳昭仪端起青瓷茶盏,吹了吹浮沫,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淡,
“瞧着…着实是吓得不轻。+x-k,a¢n+s¢h-u+j_u?n+.~c\o¢m^本宫送汤过去,公主连碗都端不稳,全洒了。还一个劲地告罪,说手抖得厉害。”
“哎呀,那岂不是惊悸过度?”
李才人立刻接话,脸上满是“忧虑”,
“公主殿下这身子骨…唉,自打出生,不是病着就是躺着,就没见利索过,平日里瞧着就让人心疼。今日又遭此大难,真是雪上加霜。”
她摇头叹息,仿佛真心实意地为皇家子嗣的健康忧心。
张美人用团扇掩着唇,声音细若蚊呐,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谁说不是呢?陛下子嗣本就…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一位公主,偏生又是这般…唉,真真是天意弄人。
听说连张太傅都被气晕过,镇北侯更是…啧啧。陛下心里,不知该多忧心。”
“忧心?”
一位一首沉默的刘贵人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点尖锐,
“怕是添堵吧?前朝议储的声音本就不绝于耳,如今这位公主殿下…文不成,武不就,身子骨又这般孱弱,遇事只会惊吓告罪…
别说替陛下分忧了,能不成为陛下的负累,不让陛下整日悬着心,怕就是万幸了。”
“负累”二字,像根细针,轻轻巧巧地刺破了亭中伪装的平和气氛。
柳昭仪垂眸,用茶盖轻轻拨弄着盏中的茶叶,没有反驳,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那叹息声里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的无尽愁绪和对帝王处境的深切“体谅”。/k?a*n^s`h-u_y.e~.¢c*o?m_
她放下茶盏,目光投向亭外开得正盛的荷花,意有所指地轻声道:
“这江山社稷,终究是需要能挑得起重担的人。
陛下日理万机,若还要时刻担忧身后之事,忧心这唯一的骨血…岂非我等后宫妃嫔的无能?”
亭内一时静默。几位妃嫔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李才人拿起团扇,轻轻扇着风,仿佛只是闲聊般说道:
“说起来,赵王殿下前些日子送了好些珍玩古籍去清梧苑,显见是对这位皇侄女关怀备至。
到底是血脉相连的宗室长辈,比我们这些外人更懂得体恤。”
张美人立刻附和:“正是呢!赵王殿下向来仁厚贤德,又深得陛下信重…”
她们的声音不高,谈论着天气、衣裳、新得的首饰,仿佛刚才那番沉重的对话从未发生。
然而,“体弱多病”、“难承大统”、“陛下忧心”、“负累”、“赵王关怀”、“宗室贤良”…这些词句,却如同无形的孢子,随着微风,悄然飘出了揽翠亭。
亭外花影扶疏,侍立在不远处、负责添茶倒水的小宫女低眉顺眼,仿佛泥塑木雕。
只是当一阵穿堂风掠过,吹动她耳畔一缕碎发时,那低垂的眼睫,极快地、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