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耕会结束。-r`u`w_e¨n^x~s!.`c_o,m·
返回京城的路上,来时还高谈阔论、言笑晏晏的官轿队伍,此刻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
户部尚书夏原吉的马车里,“算盘”珠子被拨得噼啪作响。他根本没用算盘,那声音完全来自于他内心的激动。他反复计算着,两千架耧车,能多耕多少地,秋后能多收多少粮,国库能增多少税,边军的粮饷能多宽裕几分……想着想着,他几乎要笑出声来。看向前面太孙殿下的车驾时,眼神里全是赞许。
而在另一辆更加华丽的马车里,气氛则冰冷如冬。
汉王朱高煦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身边的谋士金忠,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低声道:“王爷,不过是些工匠的把戏,上不得台面……”
“啪!”
朱高煦反手一个耳光,将金忠抽得嘴角流血。
“上不得台面?”他压低了声音,像是受伤的野兽在咆哮,“你没看见父皇的眼神吗?你没看见夏原吉那老东西差点把算盘按出火星子吗?那不是把戏!那是粮食!是银子!是能让朱瞻基那小子把人心都收过去的利器!”
他从未如此恐惧过。\卡_卡/暁~税/徃? ?首~发,他可以和朱瞻基比骑射,比军功,甚至比在父皇面前的巧言令色。但他没法比这个!他不懂,也做不出来!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和那个侄儿的差距,正在被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力量,迅速拉开。
“王爷息怒,”金忠捂着脸,惊恐地跪下,“是奴才短视了。”
“给我盯紧那个林昭,还有那个格物所,”朱高煦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工部那边,也给我递个话。皇帝的旨意,他们不敢不听,但活儿是人干的,是快是慢,是好是坏,总有说法的……”
……
乾清宫,暖阁。
朱棣换下了龙袍,显得轻松了许多。他亲手给朱瞻基和林昭各赐了一杯茶。
“今日,很不错。.d.n\s+g/o^m~.~n*e?t~”朱棣的夸奖向来吝啬,这五个字,己是极高的赞誉,“瞻基,你让朕看到了,你不仅知人,还能善任。”
他又看向林昭:“你很好。比那些只会空谈误国的书生,强上一万倍。”
“皆赖陛下与殿下天恩,臣不敢居功。”林昭躬身道。
“功就是功,过就是过,朕分得清。”朱棣摆了摆手,话锋一转,“耧车之事,关乎民生,是为‘本’。但国之大者,不止于农桑。我大明立国,靠的是铁骑与火铳。林昭,你那个格物所,除了能格出农具,还能不能格出些更硬的东西来?”
朱瞻基心中一动,知道皇爷爷的真正目的来了。
林昭抬起头,迎上皇帝锐利的目光,他知道,这是真正的考题。
“回陛下,”他沉吟片刻,字斟句酌地说道,“格物之道,一通百通。木器如此,铁器亦然。臣曾闻,我大明百炼钢之法,虽优于前朝,然耗时费力,所得有限,故上好之甲胄、锋锐之刀枪,终是难得。若能改良高炉,精进锻法,或可让百炼钢之产量,提升数倍。”
“哦?”朱棣的身体微微前倾,眼神瞬间变得无比专注,“细说。”
“臣以为,关键在于温度与去杂。若能以水力鼓风,提升炉温,再以石灰石等物为熔剂,吸附铁中杂质,便可在更短时间内,炼出更精纯的钢水。此法若成,不仅可用于兵甲,更可用于打造火铳之铳管。铳管愈坚,则可承受更强之膛压,火铳之射程与威力,亦可倍增。”
暖阁内,一片寂静。
朱瞻基听得心驰神摇。
而朱棣,这位征战一生的马上皇帝,他的呼吸甚至都有些急促起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林昭这短短几句话,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大明的军队,将拥有更坚固的铠甲,更锋利的战刀,以及……威力更强、射程更远的火器!
如果说,耧车是让大明强壮起来的粮食,那这“新法炼钢”,就是让大明无坚不摧的爪牙!
“此事,你有几成把握?”朱棣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若陛下肯信臣,给臣足够的人手与物料,臣有七成把握,可在半年内,炼出第一炉新钢!”林昭斩钉截铁地回答。
“好!”朱棣猛地一拍桌案,霍然起身,“朕给你这个信!朕给你内帑的钱,给你京营的工匠,给你最大的权限!朕不要你半年,朕只要你尽快,尽快把这东西给朕格出来!”
这一刻,这位永乐大帝眼中燃烧的,是开疆拓土的万丈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