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私通异族,欲割燕云,是为不忠;坐拥晋地,却无护民之心,反以数十万性命为质,是为不仁。”
秦川指尖轻叩案面,笃、笃、笃,每一声都像敲在诸侯们的心上:
“不忠不仁者,当诛。这规矩,诸位认吗?”
“认……”
“少帅圣明!”
“此乃天意!”
杂乱的应和声里,透着难以掩饰的恐惧。
他们哪敢说半个“不”字?
太原城的烟花还未散尽,石敬瑭的首级据说就悬在洛阳城门,日夜受风吹日晒——那是秦川给他们的“见面礼”。
“认便好。”秦川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目光扫过最左侧的吴越王:“吴越王治下,百姓富庶安乐,倒是难得。”
吴越王身子一颤,忙叩首:
“臣……臣不过是守土安民,不敢当少帅谬赞。愿将吴越十三州户籍、兵册,悉数献于大梁,只求……只求一闲职,侍奉少帅。”
他这话一出,其余诸侯心头一紧。
吴越王是第一个主动献土的,这是要逼他们也效仿?
秦川却笑了,那笑意未达眼底:
“吴越王多虑了。我要的,是天下一统,非是夺人基业。诸位只要上表称臣,削去王号,仍可留任原职,治地方,抚百姓。”
诸侯们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疑。
就这么……简单?
“只是——”秦川话锋一转,案上忽然多出一叠卷宗,由身边的黑白无常逐一递下,“这是诸位近年的‘事迹’。”
吴越王接过卷宗,指尖刚触到纸页,脸色便瞬间惨白。
上面竟详细记录着他三年前暗中与闽国私通的密信,甚至连他昨夜在驿馆与心腹说的“若秦川相逼,便退回吴越死守”都一字不差。
静海王翻开卷宗,里面夹着他苛捐杂税、私吞盐铁的账册,连他小妾之父贪墨赈灾粮的明细都写得清清楚楚。
定南王的卷宗里,是他与交趾部族私下贸易、囤积兵器的证据……
每一卷,都像一面镜子,照出他们藏在冠冕堂皇之下的龌龊与野心。
而记录这一切的,除了遍布天下的不良人,还能有谁?
“这些,”秦川的声音冷了几分,“可作废纸,亦可作罪证。全看诸位往后行事。”
“臣……臣等绝无二心!”
“愿为少帅犬马,死而后己!”
诸侯们再也撑不住,膝行几步,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血印赫然。
他们终于明白,秦川给的不是宽宥,是更狠的束缚。
他要的不是他们的土地,是他们彻底的臣服,是让他们在他的眼皮底下,规规矩矩地做个“好人”。
退殿时,诸侯们脚步虚浮,像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他们知道,从踏入洛阳城的那一刻起,自己的性命、宗族,便全捏在了那位少帅手里。
暮色西合,秦川立于焦兰殿最高的观星台上,俯瞰着洛阳城的万家灯火。
夜风卷起秦川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望着脚下逐渐归于一统的中原大地,眼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