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你说,怎么办?!”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王五身上。这个沉默寡言、缺了两指的前猎户,此刻成了这绝望乱流中唯一可能找到生路的航标。
王五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稀疏的晨光中投下一片沉凝的阴影。他那只缺了两指的手,稳稳地拔起插在泥地里的短矛,矛尖指向芦苇丛深处、那若隐若现的、连绵起伏的黛青色山脉轮廓。
“进山。”王五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这片芦苇地连着山脚。找个半山腰的坳子,有活水,背风,能看清山下官道动静的地方。”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特别是那几个眼神涣散的老兵:“不进深山。*比′奇′中¨文-网, !更`辛^罪.快,深山有狼群,有大牲口,更险。半山腰,野兽少,视野好。有人马大规模搜山,我们能看见,能提前钻林子跑。山下有零星溃兵流民摸上来…”他掂了掂手中的短矛,那只缺指的手异常稳定,“能应付。”
他的话简洁、首接,没有任何煽情,却像一剂强心针,瞬间刺破了笼罩在队伍上空的绝望迷雾!进山!一个可以暂时躲避外面那疯狂乱流的风眼!
“半山腰…能看到官道…还能跑…”赵铁柱喃喃地重复着,空洞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光亮。钱老黑脸上的横肉抽动了一下,猛地站起身:“妈的!干!总比在这野地里等死强!老子宁愿被狼啃了,也不让那群狗日的乱兵抓去当牲口!”李大眼和孙石头也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挣扎着站了起来。
李承泽看着王五,用力点了点头。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路!他轻轻扶起身边依旧僵硬麻木的小雨,低声道:“小雨,听见了吗?我们去山里,找个地方躲起来,没人能再抓我们。” 小雨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任由哥哥搀扶着,眼神依旧空洞。
“走!”老孙头一锤定音,浑浊的老眼爆发出最后一丝决断的光芒,“王五带路!李二护好小石头!老钱、老李,护住两翼!老赵、老孙,看好后路!把家伙都给我亮出来!刀出鞘!矛端稳!这进山的路,也未必太平!”
队伍再次动了起来。这一次,目标不再是茫然的南行,而是那片沉默而未知的群山。王五打头,短矛斜指前方,如同开路的獠牙。他不再沿着平坦的野地,而是拨开茂密的、边缘锋利的芦苇丛,朝着山势渐起的方向,趟出一条艰难的小径。
脚下的土地变得崎岖,碎石增多,开始出现向上的坡度。枯黄的芦苇逐渐被低矮的灌木和荆棘取代,撕扯着本就破烂的裤腿。李承泽搀着小雨,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辛苦。小雨的左腿在陡峭的地形上几乎完全无法着力,全靠李承泽半拖半抱。汗水很快浸透了李承泽的后背,但他咬紧牙关,不敢有丝毫松懈。
王五如同最精密的导航仪,他时而停下,那只缺指的手拂开地面的落叶,仔细查看野兽留下的足迹和粪便;时而抬头,锐利的目光扫过山势走向和远处树冠的形状,判断风向和水源位置。他选择的路径并非首线向上,而是蜿蜒曲折,避开陡峭的崖壁和松软的滑坡地带,尽可能寻找着相对平缓、有坚实落脚点的山坡。
“这边。”王五低声道,拨开一片茂密的、挂着枯黄藤蔓的灌木丛。眼前豁然开朗——一个隐藏在几块巨大山岩和一片稀疏松林背后的山坳映入眼帘!
这坳子位置绝佳!背靠着一面陡峭的、布满风化裂纹的灰褐色崖壁,如同天然的屏障,挡住了凛冽的北风。坳口朝南,正对着下方蜿蜒的官道方向,视野极其开阔!坳子本身并不大,呈一个倾斜的簸箕状。一条清澈的、仅有脚踝深的小溪流,从崖壁的石缝里汩汩涌出,沿着坳底冲刷出一条浅浅的水道,发出泠泠的声响。溪水旁,是相对平坦、长着些枯黄短草的空地。几块巨大的、被风雨磨平了棱角的岩石散落在空地上,正好可以作为天然的桌凳和掩体。坳口两侧是稀疏但枝桠虬结的松树林,提供了良好的遮蔽。
“好地方!”老孙头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他拄着棍子快走几步,环视着这个小小的山坳,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许如释重负的神情,“背风,有水,能望见山下!王五,你这双招子真他娘的毒!”
王五没有回应,只是迅速走到坳口边缘,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伏下身体,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下方蜿蜒的官道。从这个角度看去,官道上的情形清晰可见——如同一条灰色的、缓慢蠕动的带子,上面密密麻麻的黑点,是依旧在向南挣扎的流民和被驱赶的“牲口”。远处,甚至能看到几股不同方向扬起的烟尘,不知是哪路兵马的调动。
确认暂时安全,王五才站起身,指向坳子